1934年,上海有家杂志社征稿,要求大家围绕“上海的将来”这个题目,每人写一篇文章,谈谈自己心目中未来的上海是什么样子。
征稿函登出以后,投稿的人很多,其中相当一部分投稿人是社会知名人士,例如郁达夫、茅盾、林语堂、施蛰存等文坛大腕,以及著名银行家、时任中国征信所董事长的章乃器,还有大名鼎鼎的国民党特务、时任“军统”第三处处长的丁默村,都兴致勃勃地写了文章发过去。
大半个世纪过去了,现在我们回过头来看看这些文章,看看民国人的那些预言,会有惊喜的发现。
郁达夫说:“大上海会更大,人口会更多。”他的话应验了。
林语堂说:“未来的上海,地皮会更贵,房价会更高。”他的话也应验了。
施蛰存说:“照目前的情形推算,上海的路会更宽,楼会更高,南京路上会盖起一百多层的洋房。”您知道,现在上海最高的建筑“上海环球金融中心”刚好一百多层,虽然它并不在南京路,而在陆家嘴。
另一个相对来说不太有名的作家周楞伽说:“将来上海的人家,家家都有抽水马桶,电车通行于地底,飞机密布于天空。”他的预言也成为现实了吧?
一个化名“铭三”的共产党员预言道:“将来地上是汽车道,地下是人行道。”不光上海,现在每个大城市的繁华街道下面都有一些供人行走的地下通道。他又预言:“黄包车、马车、自行车,全被淘汰,行人靠公共飞机出行,各大通衢要道一律由机器人站岗。”没错,黄包车和马车在城区里是见不到了,只是自行车还没被淘汰掉,我们暂时也没有先进到出门买棵大白菜都能“打飞的”。至于“机器人站岗”,交通信号灯倒是电脑控制的,勉强可以算机器人。
最神奇的是章乃器先生的预言,他认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不可避免,日本人必然会大规模侵华,而有钱人扎堆儿的上海租界必然会沦陷于敌手,并且会有大批人成为汉奸。他又说:“未来的上海虽然会是日本帝国主义的上海,但终究还会成为中国民族主义的上海,日本帝国主义的崩溃不过是时间问题,等它崩溃的时候,汉奸会受到人民的裁判。”果然,上海在1937年沦陷,二战在1939年爆发,到了1945年,日军投降,上海光复,清除汉奸的“肃奸行动”紧锣密鼓地开展起来。
当然也有一些预言让我们这些现代人看起来非常不靠谱,恐怕永远也不可能应验。比如说,茅盾认为上海会很快成为世界第一大都市,而这个大都市里只有消费者,没有生产者,换言之,上海将是一座纯粹消费型的城市。丁默村则认为上海不会有将来,因为当时的农村和中小城市正濒临破产,上海不可能一枝独秀,破产和毁灭是它唯一的命运。一个名叫王玉尧的归国华侨对上海的前途更加悲观,他坚信上海会“被帝国主义的炮弹炸成废墟”,从此成为死城。
■文/李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