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旧《唐书》杨贵妃传都关于她善于揣摩、迎合唐明皇心思的记载。《旧唐书》说得比较浅显,“每倩盼承迎,动移上意”;《新唐书》说得比较文雅,就“迎意辄悟”四个字。善于揣摩、迎合皇帝心意,应该就是杨贵妃得以使唐明皇于万千佳丽之中专宠自己一人、固宠20年、死后还追悔不及思念不已的奥秘所在。
不过,新旧《唐书》中的“动移上意”、“迎意辄悟”,恐怕主要是指早期、前期的邀宠、固宠。漫长的20年,单是和颜悦色、温柔体贴、歌舞曼妙之类的迎合伎俩,恐怕是不够的。细读新旧《唐书》有关记载,我认为,杨贵妃的揣摩、迎合之术还有一种更高级的表现形式,姑且将其命名为“危机固宠术”。
新旧《唐书》记载,杨贵妃曾于天宝五载(746)和九载(750)先后两次因为“忤旨”,被遣送回娘家(实际上是叔父家,即堂兄杨銛的家)。两次“忤旨”的缘由,史书都没有交代。但是,解决过程以及结果都讲得很清楚。第一次,首席太监高力士居间斡旋,征得唐明皇的允许,于夜里打开安宏里门,让杨贵妃悄悄回到后宫。见到唐明皇,立即“伏地谢罪”;唐明皇怒气消散,“欢然慰抚”。第二天,杨贵妃的三个姐姐,韩国、虢国、秦国夫人,进献美食,唐明皇“作乐终日”,“自是宠遇愈隆”。“ 韩、虢、秦夫人岁给钱千贯,为脂粉之资。銛授三品、上柱国,私第立戟。姊妹昆仲五家,甲第洞开,僭拟宫掖,车马仆御,照耀京邑……”。第二次,宰相吉温出面调停。吉温利用自己跟中贵人(高级太监)的关系,传进去这样一番谏言:“妇人智识不远,有忤圣情,然贵妃久承恩顾,何惜宫中一席之地,使其就戮,安忍取辱于外哉!”这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谏言,打动了唐明皇,他立即让太监张韬光给杨贵妃送去御膳菜肴。杨贵妃靠在张韬光身上,哭着说道:“妾忤圣颜,罪当万死。衣服之外,皆圣恩所赐,无可遗留,然发肤是父母所有。”当即拿出剪刀,剪了一绺头发让张韬光带回宫,呈给唐明皇。唐明皇一见到杨贵妃的这一绺头发,怒气顿消,惋惜情生,立即命高力士召杨贵妃回宫。这一次,杨家得到的好处,主要是:已经做了宰相的杨国忠,兼领了剑南节度使,“势渐恣横”。
两次忤旨,看起来像是李杨的两次情感、关系危机,闹不好就会从此恩情两绝。但是,每一次,杨贵妃这一边都有办法化解危机,而且每一次的办法都不一样,这些替她化解危机的关键人物,都是平日结交、能影响唐明皇心情的人物。另外,每一次危机,杨家都是受益的一方。我认为,两次危机,实际上都是“智算过人”的杨贵妃设的局。她的目的就是固宠,甚至增宠。每一次,杨贵妃都如愿以偿。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杨贵妃固宠、增宠的结果,导致了堂兄杨国忠在得到显赫权势的同时,犯下累累恶行,导致安史之乱的爆发,导致唐明皇仓皇逃离长安,导致自己在马嵬坡命丧黄泉。这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 作者:丁启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