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不怕牺牲,也抵得住利诱。但是,当一个叫灵阳子的道士跟他谈道,却让他动了归隐佛道之心。此前,文天祥认识的一位南宋宫廷琴师汪元量,就曾被忽必烈赐为黄冠道士。文天祥虽是儒教中人,却对佛道颇为心仪,这从他的两个儿子分别叫道生和佛生即可明显看出。
“谁知真患难,忽悟大光明,日出云俱静,风消水自平。功名几灭性,忠孝大劳生。天下惟豪杰,神仙立地成。”这是文天祥在灵阳子来狱中见他后,他写给灵阳子的一首赠诗。此诗与文天祥《正气歌》等正气凛然的作品迥然有别。在儒家杀身成仁、忠君守义的悲壮精神之外,确实还有一个在佛道中徘徊、寻求解脱的文天祥。
从文天祥给灵阳子的另一首诗中更可看出端倪:“昔我爱泉石,长揖离公卿。结屋青山下,咫尺蓬与瀛……天地不知老,日月交其精。人一阴阳性,本来自长生。指点虚无间,引我归员明。一针透顶门,道骨由天成……”早年,文天祥仕途失意时,就曾回吉水(今江西吉水)老家终日忘情于泉石,“领客其间,穷幽极胜,乐而忘疲”。当身陷故乡几千里外的大都监狱中,与灵阳子的谈道,激起了文天祥对往昔逍遥岁月的回忆。
1280年中秋夜,被忽必烈赐为道士的汪元量携琴为狱中的文天祥演奏《胡笳十八拍》。这是汉末的蔡文姬在被匈奴掠获12年回到故乡后写的一首长诗,叙唱她悲苦的身世和思乡别子的情怀。月圆之夜,故国不在,身陷囹圄,汪元量的弹唱响起,和蔡文姬一样命途多舛的文天祥,又是怎样一种悲痛呢?而后,文天祥写了《〈胡笳十八拍〉序》,在序的最后签名却是“浮休道人文山”。“浮休”语出《庄子》“其生若浮,其死若休”,“文山”是文天祥的号。从文天祥自称“浮休道人”可以看出,“得以黄冠归故乡”的言语,并非没有根据。
文天祥最终没有逃避,大义凛然地走上了刑场。临刑前,万人观睹,文天祥殊为从容,对吏卒说:“吾事已毕,心无怍矣。”南向拜而死。在他遗体所着的衣服中,人们发现了他留下的《衣带赞》:“孔曰成仁,孟日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本文原载于《百家讲坛》杂志(红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