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家的缺席
三年来,大量读者的争论焦点集中于“干净”与“不干净”,“纯爱”与“装纯”,凸显了评论者的缺席。读者长期纠缠于书商的宣传口号,也证明了朱大可的另一个观点:“读者没有形成主体性,这是目前最大的问题。没有主体性的读者,总是依附性的读者,他没有自己的认知。”
文学作品本身的内容与它在传播中产生的新意义不符合,这在世界文学史上并不少见。小说《洛丽塔》产生了特别的服饰文化,《少年维特之烦恼》导致不少青少年自杀。但在21世纪,对小说的误读距离小说原著太远,不能说不是时代的悲哀。
倡导小说“干净”的不仅是书商,似乎还有一部分过来人认定了它的“干净”,并以此来教育下一代。而下一代读者从中读出了小说的“不干净”并以这种解读方式来反击。这也许是一部分原因。
在小说中,静秋对性的无知也许是来源于不幸家庭的经济困境,她要学习、打排球、打零工。她的无知不能代表那个时代,书中的亚民就对性非常了解。
静秋对性的恐惧来源于压抑社会提供的相关信息:解放前的妓女脖子上被挂上破鞋被批斗至死,中学生的情书被老师搜查、拆阅、传播、朗诵,当亚民与男友约会,被“值班的人”抓住,值班的人是这么说的:“你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羞耻’二字?我们可以现在就送你到医院去检查,看你嘴巴还硬不硬。”他们的另一个办法是“送联防队去”。据说“联防队”的“那些人都是不讲理的人,打了你再问话”。仿佛有一条锁链锁住了所有恋爱中的人,要骂就骂锁链吧。
静秋有没有“纯”?有的。女中学生的“纯”在今天也不是稀罕的东西。日剧韩剧里也有。他送给她粮票之后,“她看见他满脸是由衷的感激,好像是她刚给了他很多粮票一样。”这与韩剧的情景就很相似。
“不知道为什么,静秋每次吃老三买的东西的时候,心里就很不安,好像自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背着家人在外面大吃大喝一样。她想如果她也有很多钱,能把一家人带到餐馆里,大手大脚地用钱,想吃什么就点什么,那就好了。”在日本电影《七武士》里,年轻武士送给农家女孩白米饭,农家女孩却送给了一个老太婆—虽然不是亲戚,但我们知道同情心一直折磨着那个善良女孩。静秋的贫穷、善良、无知与敏感是否一直折磨着读者?
小说有什么样的故事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在于作者的价值观健康,还能将小说写得充满活力,细节真实可信、感人。无论环境多么压抑、无望,但内心里还有珍贵的幸福感,何况身边还有人肯定地说:“别想那么多,别想那么远,这世界每天都在变化。”三十年后,一切变化都已经发生,说话的人已经不存在了。时空变换,作者徒唤奈何,小说早已突破了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