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烈山:鲁迅也受他那个时代的局限,今天我觉得我们写作者的心态应该超越鲁迅的。不要把别人当敌人。我也不是为了启蒙你,接受不接受在你。鲁迅那种恨,在这个时代是不合时宜的。现在,更加讲究宽恕,更加讲究平等,就是对读者要有个平等的心态。这种平等的心态,就让表达非常聪明。聪明的基础是对别人的尊重,没有敌人,是心中充满了爱。
陆春祥:在有些人的理解中,杂文就是要和别人对着干的。
鄢烈山:杂文事实上,是对事不对人的。观点非常鲜明,立场非常鲜明,这是对事的,但是对人格非常尊重的,并不是把别人当敌人。
陆春祥:有时候,某种程度上,我觉得我的写作是在和社会讲和。出现问题是正常的,中国有问题,美国也有,所有国家都有很多问题。所以还是心态非常重要,要以平和的心态,看社会,看人生,给人家一种启发。
常识没有了
所以有杂文
采访前一天,一位同事听到了鄢烈山的名字,立刻说:“我爸是他的粉丝。”采访当天,在办公室还遇到了一位读者,他是来要陆春祥、鄢烈山签名的。
作为杂文家,更多地面对时弊,发出一些声音。这些声音往往会与那些不能说或声音太小的人产生共鸣,影响就这样出来了。
可无论陆春祥还是鄢烈山都清楚,杂文其实只是推动社会进步那个巨大合力中的极小一股。所以“不要把自己当回事,也不要把自己不当回事”。
陆春祥说,杂文就是想告诉你,原来还是有这样一个常识;鄢烈山说,这个社会最缺的就是常识。这正是杂文存在的原因。
陆春祥:在我第一本杂文集后记中,我写到,希望我的文章速朽。后来我看到鲁迅也有这样的观点。速朽表达的意思很清楚,不希望写的问题在若干年后还存在。在《病了的字母》里,收了我一篇文章《阿Q被事业编制挖走了》,这篇文章是2004年写的,2009年出书的时候我写了个修订本。为什么要写修订本,因为社会上还是有事业编制崇拜啊,而且越来越厉害。以我的经历来说,好像还没有哪篇文章直接推动了社会的进步。
鄢烈山:社会进步最主要的还是社会观念上的变化,这是一种春风化雨,日积月累的变化。我们看到的很多事情,问题已经积累了很多很久,然后到一个节点,某个事情作为催化剂,就变了。但总的来说,社会进步靠积累,靠人们平等地交流,观点的变化,权利意识的觉醒。我们觉得杂文做的就是大家都在做的事,共同来推进社会的进步。
陆春祥:我们希望通过我们的文章,若干年来,使人们的观点达到某种改变,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我记得有个大学的教授在给新生讲课时,很感慨地说了句,希望大家都遵守《小学生守则》。为什么这样说,我们现在社会发生很多变化,很多问题,其实在幼儿园、小学的教育里都已经有很好的答案。现在很多文章在写的就是希望常识回归。
鄢烈山:不撒谎啊,不偷盗啊。其实做到非常不容易。
陆春祥:现在,让成年人坐下来学习小学生守则不会有效果了。我们只是以文学的方法,通过一些事情,来告诉你原来还是有这样一个常识。
鄢烈山:我们这个社会最缺的就是常识。我们希望一些东西是常识,但其实它不是。就像法国大革命的时候,潘恩写《常识》这本书的时候,他其实写的都不是常识。真正的常识就是社会共识,现在连达成共识都不容易。不然,为什么现在怎么还有这么多歪门邪道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