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金庸走了,但他并没有像他表哥徐志摩的名句所言,“轻轻地走了,就如轻轻地来,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无论是当年“放下屠刀”被浙大“招安”,还是今天“金盆洗手”,归隐海外,他都非常高调,一直处于公众舆论的波峰浪尖上,似乎不知低调为何物。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查良镛先生把“金”与“庸”掇在一块,成为自己的笔名,成就一生。今日观之,“金庸”无疑是一语成谶。
以武侠小说论,查先生无疑是一块金光闪闪的“金”。他与梁羽生等数位前辈,开创了一个武侠时代,为华人营造了一个成人童话世界,不论其小说里有多少经不起推敲之处,单就“有华人的地方就有金庸的武侠小说”这一成就,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老实说,我对“金大侠”的作品读得很少,但这不妨碍我对他老人家的敬佩、仰慕,且不论其作品思想性如何,能够风靡数十载,娱乐亿万大众,成为“消遣宝典”便是成功。
然而,以其传统文化之学养论,就几近“庸”了。其作品经常提到五行八卦、奇经八脉、佛道儒释,以及诗词歌赋之类的“国学”,实在是肤浅得很。例如,他虽然似乎一心向佛,作品中也多有关于僧人偈语、慈悲为怀、看破红尘、顿悟一类的描写,但其对佛教的理解,显然属于入门水平。即使在他那部佛教思想最浓重的《天龙八部》亦如此。可以说,在中国传统文化方面,“金大侠”尚处于不得其门而入的状态,涉略虽多,一知半解。
金无足赤,人无全才。用人,无非就是藏其拙用其长,人尽其才罢了,否则就会露怯丢丑,贻笑大方,甚至害人害己。正如叫一位散打冠军去跳高,不丢人才怪呢。叫“金大侠”去“舞枪弄刀”,无疑是高手,即使他对“国学”一窃不通,也不妨“金迷”热捧他的武侠小说,大家本来就没有把他的书当作国学经典来读;但是把“金大侠”摆上大学人文学院的神坛,香火猪头供奉,便是请错神仙摆错坛了——己不“博”,何为“导”?以其昏昏,使人昭昭,可乎?术业有专攻,学术有分际,越界发言,开口便错,来不得半点侥幸。误人子弟,自毁长城,自辱其丑便是在所难免的了。去其他大学讲学,人家的评价是,就他的历史知识,当个副教授还不够格。幸好“大侠”自有侠者之风,面对非议,不以为忤,一笑了之。
“金大侠”不能免俗,不懂扬长藏拙,盛情难却之下顺水推舟,心安理得地当了几年的人文学院院长、博导,我们要原谅他。一则,“大侠”江湖行走数十载,在野为草,忽见庙堂抛来绣球,难免心动,来个临老入花丛;二则,人老了,难免糊涂,锣鼓一响,轿子一抬,就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了。而那些吹喇叭抬轿子者比较可恶,明知此非“大侠”所长,偏要三顾茅芦,请其出山。当当挂名院长还不算,非得给他糊顶博导的大帽不可。说到底,这些人并非看中老人的肚子里的墨水,而他头上的光环,想借帆出海而已。结果怎么样?学术不是耍猴,非得先敲铜锣才能开场。
遥想当年北大,真个不拘一格用人才,量才录用,惟才是举,名气在其次,终成北大之大。可惜,今天的许多大学已经沦为利益角斗场、学术杂耍场了,选人惟名是举,用名人效应制造眼球效应,眼球效应带来经济效益,目的也就达到了,至于学术,只是一块创可贴。(非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