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历史边上的人们。 中国古代有没有娱乐圈儿?如果按照今天的眼光去看的话,恐怕很难找到严格意义上的娱乐圈儿。关于他们的故事,总是零散地存在着——
一篇发了三千年的新闻通稿
中国古代最早的娱乐记者是屈原。他的《九歌》则是一篇发了三千年的新闻通稿。
“九歌”是祀神的巫舞,表演者自然是巫人。共十一篇,前面十篇是每篇祭一个神,最后一篇是结束时的送神曲。特别需要指出的是,其中所表现的这些神的形象,并不是抽象的、虚幻的精灵,而是充满着人的感情,这些神灵和我们一样,有痛苦、欢乐、愿望和追求。这种神灵的平凡化,已经显示出中国戏剧艺术发展的萌芽。
根据“九歌”的描写,就可以大体上勾勒出这一场歌舞的轮廓:
喜气洋洋的节日里,祭神的坛场已经布置就绪。所祭的神中第一位是“东皇太乙”,是群神之首;另外九位,大部分是山川自然之神,如“云中君”(云神)、“湘君、湘夫人”(湘水之神)、“东君”(太阳神)、“河伯”(河神)、“山鬼”(山神);一部分是掌握人们命运的神,如“大司命(管理人类寿命的神)、“少司命”(管理子嗣的神);比较特殊的是“国殇”,祭的是为保卫国家民族而牺牲的战士英灵。祭品摆满了祭台;乐队排列在两旁(乐器中有钟、竽、鼓、瑟及箫等),合唱队也做好了准备。主祭的巫师神情严肃,穿着挂满了玉饰,一路走来就会叮叮作响的法衣,手持特制的法剑,首先出来迎神——东皇太乙。这时,满堂的巫女开始轻盈地跳起舞蹈,她们身穿艳丽的服装,个个花枝招展,舞起来的时候,就像百花开满了神殿,在热烈的歌舞声中,主祭的巫师祝祷着神的康乐。
这是一场作为序幕的群舞。接着,“小场子”开始了。
群舞结束,“云中君”上场,做空中翱翔状。巫人唱出盼望神灵降临的心愿。
云中君在云层中渐渐隐去。“湘夫人”上场了,她漫步在湘水岸上,等待着心爱的湘君,可是湘君没有来。她便唱出低沉的哀歌,忧伤浸透了她的心灵。最后,她开始自宽自慰,何必如此悲伤,逍遥自在的生活岂不更好?她终于踏着缓慢的脚步,伤心地离开。湘夫人刚刚离开,“湘君”便来了。他和湘夫人一样,同样地深爱着对方。看不到湘夫人的时候,他也唱出了内心的痛苦,因为是男性的自白,愈显缠绵悱恻。由此可以看出,这一幕决不是爱情的悲剧,只是偶然的误会罢了。通过这一幕,我们看到他们相互间感人至深的真挚爱情,并且相信他们的结局一定幸福圆满。
接着是“大司命”出场。风神为他开道,而神洗净云路的尘埃。他独自舞着、唱着,倾诉着对爱情求之不得的感伤。如此威风八面,仍有难以如愿的怅恨,令人同情和费解。
“少司命”上场,他默默无语地舞着,在满堂美丽的巫女中,注视着其中那个自己钟情的女子;可是当这个女子用歌声来表现对他的爱慕之情时,他却又默无一言地飞逝而去,好像有难言之隐,空留一片惆怅。
“东君”驾着龙辇,发出隆隆响声。他是太阳神,出场时自然满天霞光,令人炫目。他看到这场欢乐的歌舞,立刻迷醉了,筒直是流连忘返。但他深知自己的职守,理智终于战胜感情,太阳神还是驾着龙车启程前进了。这是一场有领舞的集体舞。
风流潇洒的“河伯”上场了。他和女孩子们已经玩乐了一天,此时日落西山,他和她们仍然难舍难分,万分不乐意地送别了女孩子们。
紧接着这些令人快乐的场面,凄厉的“山鬼”出现了。她是那样美丽苗条,但本来含睇宜笑的脸上却冷若冰霜。她正等待着失去的爱人,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也不顾狂风暴雨,她总是伫立在高高的山巅之上;秋风扫叶,山猿夜啼,景色的凄凉更加重了这位痴情女子的千重愁、万种恨。她唱出凄厉的歌声,倾泻着自己炽烈的爱情。
“小场子”的最后一个节目,是“国殇”,这是一场男巫的群舞。他们都扮作战士的模样,在战场上英勇杀敌,宁死不屈。歌队唱出了对他们的深深怀念和歌颂之情。
最后,又是一场巫女的群舞,她们手拿春花,祝愿幸福美好的生活就像春兰秋菊一样茂盛,天长地久。
演出就在这欢乐的送神曲中结束。
何其精彩的演出现场记录!屈原被后世成为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这一点总是让人费解,《离骚》《天问》这些篇章中明明是一脑门子官司的,谈何浪漫?正因为有了《九歌》,屈原才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千秋美誉了。
不禁联想起如今的娱乐圈儿,有哪一个记者会在不拿红包的情况下把一台晚会记录得如此精彩又详尽?
靠跳舞发迹的安禄山
相传,范阳节度使安禄山骁勇善战,屡立战功,但是,总也得不到重用。一天,听人讲起飞将军李广的故事,这个大男人不禁泪如雨下——难道我注定要和飞将军一样,终生玩命却得不到任何回报?
他想起了自己的一个家丁不久前向他介绍的那个叫做杨国忠的地痞无赖,那人鬼精灵得很,说不定会有什么主意。可是家人跑遍了大大小小的酒肆、妓院,四处打听不着此人,后来听说他居然是当今皇帝宠妃杨贵妃的远房哥哥,已经进宫做官去了。
这消息让安禄山差点死过去——这么一个无赖,居然也当上了官?!而且据说是身兼数要职。
安禄山托人打听到了杨国忠的住处,不惜血本上了一份大礼。向杨国忠表达了自己战功赫赫却不得重用的遭遇,杨国忠看见大礼,自然是深表同情。他又觉得安禄山骁勇善战,是个值得培养的对象,便把安禄山引荐给了杨玉环。杨玉环见安禄山生得勇武,顿时喜爱不已,当即认作干儿子。并向他传授了一个升迁秘笈——当今圣上喜爱胡旋舞,你如果会跳这种舞,并且在适当的时候展示,比在疆场上立战功重要得多。安禄山忙问哪里去学?杨玉环当即为他跳了一曲。安禄山哪受过这待遇,跪在地上大呼“娘娘千岁千千岁”,那舞蹈极其轻盈,跳起来疾如飞鸟。安禄山万万没有想到体态如此丰满的娘娘千岁居然会跳这样的舞蹈,心中佩服不已。杨玉环为他引荐了一个民间胡旋舞师,专职教他。安禄山跳这样的舞蹈实在是勉为其难,他的体重足有200斤以上,如果达到疾如飞鸟的境地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但为了达到目的,安禄山不惜力气,五年寒暑终成一代胡旋舞大师。此后,杨玉环专门为他安排了一次在皇帝面前显露的机会。安禄山的表演引起了玄宗极大的好感,他对这个胖大的家伙如此精于舞蹈而感到诧异。安禄山五载苦修,一朝成为宠臣,因为胡旋舞。而后来的马嵬兵变,杨贵妃、杨国忠被逼自尽,也是因为胡旋舞。
安禄山的成功,可以说是得益于唐玄宗所创造的当时最豪华的宫廷娱乐圈儿,他感动了宫廷娱乐圈儿的总策划,而恰恰这个总策划的另一个职业是皇帝,于是,剩下的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可见,古希腊战争中的笑言:“美丽女人的鼻子改变历史”并非子虚乌有。谁能想到,一个异族的舞蹈能够有如此大的作用?
不惜千金买琴摔
利用娱乐圈儿出名的方法有很多种。唐代大诗人陈子昂却走了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他年轻时从家乡四川来到长安,准备一展鸿鹄之志,然而朝中无人,故四处碰壁,怀才不遇,令他忧愤交加。
一天,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见一人手捧胡琴,以千金出售,观者中达官贵人不少,然不辨优劣,无人敢买。陈子昂灵机一动,二话没说,买下琴,众人大惊,问他为何肯出如此高价。他说:“吾擅弹此琴,请明天到敝处来,我将为尔等演奏。”
次日,陈子昂住所围满了人,陈子昂手捧胡琴,忽地站起,激愤而言:“我虽无二谢之才,但也有屈原、贾谊之志,自蜀入京,携诗文百轴,四处求告,竟无人赏识,此种乐器本低贱乐工所用,吾辈岂能弹之!”说罢,用力一摔,千金之琴顿时粉碎。还未等众人回过神,他已拿出诗文,分赠众人。众人为其举动所惊,再见其诗作工巧,争相传看,一日之内,便名满京城。不久,陈子昂就中了进士,官至麟台正字,右拾遗。
这个故事后来被传为佳话,也成为利用娱乐圈儿成名的一种“终南捷径”。
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行为艺术家
《三国演义》中记载了东汉末年青年祢衡击鼓骂曹操的故事。故事是这样讲的:
青年祢衡非常有才气,而且善于击鼓,颇受曹操宠臣孔融的赏识,曾几次向曹操推荐。可是,祢衡却不满曹操的为人,称病不肯前往,曹操非常生气,但碍于祢衡的才名,不便杀他,就令他在宴会上为宾客击鼓助兴,存心出出他的洋相。到了那天,祢衡在曹操的大殿上击鼓,那是著名的《渔阳三挝》,青年祢衡精通音律,在座莫不感怀。按规矩,击鼓要更衣,他慢慢脱下旧衣服,裸体而立,浑身尽露。众人都把脸遮了起来,而祢衡毫不在乎,徐徐着裤,颜色不变。
曹操大骂祢衡不知礼法,无礼取闹。
“吾露父母之形,以显清白之体耳!”祢衡慨然应对。
真正有价值的表达都会被当时的一些污浊气息掩盖着,比如祢衡的行为艺术。当然,我们把行为艺术家看作娱乐圈中人,本身就有某种不受欢迎的程度。至于是娱乐圈不欢迎行为艺术,还是行为艺术不欢迎娱乐圈,就不得而知了。
“小丑”唐玄宗
性情皇帝唐玄宗进入娱乐圈儿对于众多戏子而言,实在是个不小的鼓励。
唐玄宗在“梨园”戏班,非常喜欢扮演“丑角”,剧中凡有“丑角”可演,无论角色大小,唐玄宗总是很认真地登台上场。因他是一国之君,登台演出且扮演丑角,有失其帝一君威,于是在演出时,特意在脸部挂上一小块白玉片儿以遮面。后来的丑角艺人在演戏时,就效法唐玄宗,在脸上勾画一个类似白玉片的白粉块儿,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我们今天戏曲舞台上的丑角脸谱。
因为唐玄宗爱演丑角,丑角便成了旧戏班中的“特权阶层”。梨园名宿和老艺人们说:“过去戏班里的演员,无论你唱得再好,演技再高,在班子里的地位也是老二,唯有唱丑角的演员才算老一,因为尊‘丑’就是尊皇帝。”旧戏班里装有黄蟒、官衣、道袍、王帽、凤冠、九龙冠、圣旨、笏板、尚方宝剑等道具的箱子,是不能随便坐的,唯有丑行演员敢坐。丑角演员在后台可以随意坐立,但其他演职人员就要按章行事。在演戏前,只有丑角演员
勾画脸谱后,其他演员才能化妆及勾脸。在赶庙会唱戏时,戏班子先要敬“神”,大家都要磕头跪拜,但是唱“丑”的演员,无论年龄大小,男女老少,资历高低,都可以不鞠躬、不作艺、不磕头。这些规矩,皆因唐玄宗的缘故。
这个历史舞台上的主流人物,因为爱好的边缘化,使得他变得丰满可爱起来。小丑唐玄宗比起那些把所有艺人视为小丑的达官贵人们来,自然是多了不少人性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