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市图书馆藏有古籍善本四、五百种,12万册,涉及经、史、子、集各类,许多典籍还是流放到老卜奎的文人,经过千辛万苦从内地带到边陲的,书籍中有许多是关外难觅的善本、孤本。当我们翻阅这些散发浓郁古息芬芳的书卷时,总要被一些名字所感动。编修著名大型类书《古今图书集》的陈梦雷;流戍卜奎15年,共撰诗作250题、3134首,集为《葆素斋集》、《葆素斋古乐府》的方登峄;考据黑龙江风土人情,用笔记体写成《龙沙纪略》的方式济;撰写黑龙江第一部剧作《龙沙剑传奇》的程 ;在戍期间,赋《寒翠堂植物十二咏》,临写《大唐王居士砖塔铭》,深得原作神韵的王性存;著有《存悔斋集》28卷的刘凤诰;在戍所以“目验所及,询彼故老,征以旧闻”撰成《卜魁纪略》的英和;在戍边期间写有《龙江百五抄》,咏黑龙江风土、民俗甚详的朱履中;将出塞时期所作诗辑录成《龙江纪事诗》2卷的张光藻;以及多有诗篇词作流传的龚光瓒、李慎吉、宋树谷、章汝楠、王霖、傅鼐、李仁山……等许多因“书案”而流放到齐齐哈尔的落难文人。
流人,流放之人。其中,有反抗满清压迫而起义的回教徒,有反清复明的前朝遗老,有追随三藩叛乱的通谋人,有为官不正、或失职得咎、或渎职得罪、或官场角斗失宠的官员,也有因科场案、文字狱而获罪的文人雅士。其实如果真的有罪,杀也杀得,剐也剐得,何况流放又不至于一定毙命。只是这些流犯中有很多是因为“文字狱”而蒙冤含屈的文人。
文字狱给许多文人改变了非他们本意的命运。回顾历史,方家两代人方登峄、方式济一起流放卜奎,居十余年“冬无裘帛,或阅日不举火,洒然忘身之在难”。父子俩住在低矮狭窄,四面漏风的草房子里,“笃志经学,吟咏不辍”。身处逆境还割舍不去文人情怀。方氏父子来卜奎就带来了大量书籍,并著书《易说未定稿》6卷、《五经一得》若干卷。吕留良后代一大家子12户110多人流放黑龙江。国学大师章太炎在其著述《书用晦事》中称:“初,开原领外皆胡地,无读书识字者,……齐齐哈尔人知书,由用晦后裔谪戍者开之。”对吕氏在老卜奎的教化之功,予以了高度评价,其实,这也是对流戍黑龙江所有起到此作用的中原名士、江南文豪的赞誉。
300多年前的齐齐哈尔,是一个因为战事而建立的城池,当时的东北大地,荒凉偏僻、原始未凿、人烟稀少。在人们的心中,她的美丽是与原始、荒僻、寂寥、寒冷相伴的,人们往往以蛮荒来形容这里。但是,自从一些江南名士、中原文豪在“流放”的背景下,拖着沉重的书箱来到这片沃土,文人雅士用书墨的芬芳、用知识的智慧把她重新装扮以后,她就在原初的荒寂中开出了文明的花朵。
一位叫崔璠的乡官,不惜重金购买《尔雅》、《管子》、《广博物志》、《明史》、《词林典故》、《通鉴纲目》等经史书籍,聘请家塾老师每年花用百余两银钱,被人称道为“巨擘”。从中我们可以窥得齐齐哈尔有识之士,尊师重教之风。身为水师营四品的果德兴,虽为朝庭命官,在求知方面却礼贤下士,当听到谁《四书》、《五经》讲的好,就啧啧称赞,并让自己的晚辈后生终日跟随其左右,学而不倦。汉军八旗佐领崔姓——达兴阿,非常重视学习汉书,能写汉诗,并尊贤礼士。
先是1744年,时任黑龙江将军傅玉,奏请朝庭并获批准设立满官学;续而黑龙江将军永琨于1796年,即满官学成立52年之后,设立了汉官学;接着1806年在卜奎驿站附近建起了“文昌阁”,每年农历九月初九日祭祀文昌星;再又于1851年内城东南角又建立一座“孔庙”,每年由将军亲率文武官员祭祀。每到祭祀文化的节日,全城的私塾先生几乎都走出低矮简陋的茅草屋,大家在一起泼墨挥毫、纵情歌吟,大有扬眉吐气、潇洒一回的意味。从中我们可以看出齐齐哈尔人正逐渐对文化教育的重视,有文化的流人的地位也在步步高升。
文明之花,经过达斡尔族人、满族人、蒙古族人、以及鄂伦春、鄂温克、汉族人等“土著”兄弟姐妹的共同浇灌,经过流人的汗水和泪水的精心培育,在这片生荒的土地上开出繁花朵朵。流人用屈辱的身心点燃的文明之火,照亮了老卜奎蒙昧混沌的天空。
在清朝三百年中,齐齐哈尔接纳流人数以万计,同时也接受了他们带来的各种本领和技能。流人在一个原本荒凉的土地上,在悲惨的境遇中勉强生存的同时,他们也为边疆的经济建设、文化、教育、艺术的发展做出了杰出的贡献。我们几乎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这些流人的奠基,就没有了齐齐哈尔的文化史。(孙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