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文化在当代人的心目中,是脱节了?是继承着?还是焕发新生?“亚洲文化合作论坛2007”的公开论坛7月24日举行了第三节,请来嘉宾探索“文化核心价值与中国的现代性”,从不同的角度分享他们对中国文化的传统及发展的见解。
24日由早上九时半至下午三时半陆续出场的讲者包括:复旦大学文史研究院院长葛兆光、三联书店艺术与设计文化项目总监赵广超、中国中央研究馆馆长袁行霈、中国北京师范大学影视传媒系主任于丹、香港国际经典文化协会主席温金海,以及美国哈佛大学东亚系教授杜维明。
三种方法重建传统
葛兆光综合了古代传统文化特点,认为中国传统文化并不只由儒家来代表,而是复杂多元的。葛兆光研究所得,中国特有的传统文化主要有五点:一是天下的观念,即自古以来形成的对世界的认知,都是以自我为宗主国的朝贡体制,认为中国是在中央,是最大的;二是以家族为核心而发展出来的一套伦理观念,国的秩序,亦是源于家的秩序,由个人出发对家庭、社会、国家一种强烈的责任感;三是三教(儒释道)合一,葛兆光表示,在我国,很少宗教权力与政治分庭抗礼的情况,亦没有某个宗教唯一绝对的理念,因此在我国,宗教多数是交融、分工、协调,很少宗教战争;四是阴阳五行的观念及其发展出来的一套知识,如风水、政治、中医等,当中包含不少生活智能;五是中国人一直在汉字中生活,除了纳西族之外,中国人仍沿用象形文字延续下来的文字,因此形成许多思考问题、处理问题的方法。
葛兆光认为要重建传统,必须得到官方的支持,形成一种制度;另外是常识化,通过教育传播出去;最后是风俗化,让普遍民众耳濡目染,如提倡一些祭礼、传统节气等。但他又表示反对一些对黄帝陵、炎帝陵的祭礼活动,觉得只是外在的形式。
尚和观念解国际危机
袁行霈引用不少古代经典,分析中国文化中尚和的观念、“和”与“同”的分别。袁行霈首先引述孔子的说话: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然后用《左传》的内容来阐释,和,就如制作羹汤,用水、火、柴等不同材料去泡制,味道也要调校至适中;同,即是对同一意见的重复。在老子的著作中亦有万物间互相依存的关系这些和的观念。袁行霈认为,尚和,是中国文化的重要资源,今天亦要提倡人与自然、人与人、个体自身之间调整适应,亦是尚和的观念。
他又提出,中和天地万物,调和内心喜怒哀乐,达到个人与社会协调,便能达到互相依存、彼此互动的社会结构,减少人与自然对抗。袁行霈总结道,现代社会,在变化中求和谐,而中华文明中有自我革新的精神。在二十一世纪,人类面临环境污染、生态不平衡、恐怖袭击、信仰危机及心理疾病的威胁,相信中国文化中追求和而不同的积极意义,能发挥重要作用。
用生命去感悟经典
对《论语》、《庄子》等中国经典的理解甚有心得的于丹认为,对中国文化现代性的探讨,不应只是在学理体系上,而是在当下,用生命的领悟去认识经典对二十一世纪所产生的价值。她觉得文化多元性应包括了人的态度,不应是极权,而是多元共生。据她研究所得,自汉武帝独尊儒术起,已对儒家思想有了误读,而二十世纪的文化心态,用简单的思维方式,如将作家、诗人划分为儒、道,将作品的风格分为现实、浪漫,这样简单非黑即白的分野方式,强化了冲突与差异,反而令文化得不到动态的延绵,影响了社会的价值观。
她发觉,二十世纪初认为传统文化妨碍中国发展科学及现代化,并视它与西方文化对立,还有是“文革”时期全盘否定传统文化。但近二十年来,又似乎矫枉过正,儒家思想成为一种宗教,精神的救赎,甚至认为能解决一切如婚姻、事业、生活上所有的麻烦,这种功利的态度,亦会形成对传统文化的误读。
于丹提出,要领悟传统文化中人格的深层意义,例如古代文人的心灵与政治之间的关系,所历练的人生,如王维与苏轼,他们生逢其时成为政治家,失意时在诗文上有所突破,后来更在宗教、哲学思想上有更深的探索。于丹认为,只是鉴赏这些文人的作品与人生是不够的,应是返璞归真地去体会他们的人生。她感慨今天的人缺少融汇贯通与生命激情,希望人们打通古今,激活传统文化,令其成为健康、有拓展有延续的生命。
她又认为要读懂传统文化,应由心开始,要理解经典恒久朴素的意味,可作一生相伴,不同年龄读,有不同感悟。可惜今天的人被物质包围,本心更贴近技术,缺乏了亲身走进自然的体会,却总以为经典太难,其实经典的内容太简单,只要有心便有所得。庄子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言者不智,智者不言。可见用感悟则更有力量。(来源:香港《大公报》,作者:洪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