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您怎么看这些有鼻子有眼的故事?
王春云:纯属子虚乌有!
首先,无论是涉及到的宫女、工人,还是作鉴定的考古学家,或收藏该夜明珠的博物馆等,均是语焉不详、无从查实或者查无实据;其次,慈禧太后1900年领着光绪皇帝“西狩”(逃难)时,根本没有去过承德,何来赐珠花什噶之说?慈禧太后即使不济,也不至于糊涂到将军国大事委托一名宫女,而结果任由宫女携珠逃跑并在以后的8年中仍无所举措;再次,慈禧太后凤冠制作可是清代宫廷造办处的顶尖的艺术成就,工艺十分精湛,怎么可能随便摘掉?就算能够摘下来,可皇太后朝冠是在朝廷大典和国家礼仪上戴的,摘掉四颗珠子的朝冠还是朝冠吗?——这成何体统?
现存凤冠没有夜明珠影子
记者:郑和下西洋时带回了不少宝石,包括“五大宝石”(钻石、祖母绿、红宝石、蓝宝石和猫眼石),你能介绍一下清朝皇后或皇太后凤冠上可能有的宝石吗?——或许我们从中有所发现呢。
王春云:清朝对于皇族和文武百官的服饰、特别是珠宝装饰有着非常严格的规定,这些规定在《大清会典》和《皇朝礼器图式》中都有详细描述。特别是乾隆三十一年撰定的《皇朝礼器图式》,对皇室乘舆服饰比如朝服、朝冠、朝珠等有严格规定,为其后历代王室所遵从。关于清朝皇后和皇太后的朝冠制度,《清史稿》有明确的记载。今天,我们虽然没法找到皇后朝冠,但从台北和北京故宫博物院所藏的皇贵妃和嫔妃朝冠中可以窥见端倪。
图三:绒缨料石顶皇帝冬朝冠
看罢这顶台北故宫博物院所藏皇贵妃冬朝冠(如图五),可知其顶部有三个垂直叠置的金凤、帽檐四周装饰了七个金凤,一共是十个金凤。外加一个金翟,即长尾野鸡或者雉鸡。装饰的宝石除了猫眼石、青金石、翟尾垂珠末端的珊瑚和冠后护领二条明黄绦末所缀的珊瑚宝石外,都是珍珠。当然,这里的珍珠区分了大颗的东珠和小粒的珍珠。而皇太后朝冠与皇贵妃朝冠的不同之处仅在于帽檐七个金凤有无猫眼石、翟尾垂珠的型式和珍珠的颗数以及联结翟尾垂珠的青金石上珍珠颗数的不同。此外,最大的不同是:皇太后朝冠是“上衔大东珠一”,而皇贵妃朝冠是“上衔大珍珠一”。显然,皇太后冠顶的“大东珠”的质量和品级以及大小都是要超过皇贵妃冠顶的“大珍珠”。
但无论如何,我们从这里看不出有夜明珠的半点影子。而且,每个朝代的皇族服饰都有一定的定制,即便有所改变,也不会太离谱。因此,“慈禧太后凤冠上九只凤嘴”与皇太后朝冠的型制完全不符,所以“叼着九颗夜明珠”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因为皇太后朝冠上一共有十只凤,每个凤嘴里叼的都是大东珠,而不是夜明珠!
慈禧凤冠价值千万两白银
记者:2004年,你曾经发表论文称慈禧太后凤冠冠顶上镶嵌的是一颗重量为737.5克拉的大金刚石,这似乎和你现在对皇冠珠宝的论述相悖。
王春云:是的!这是当时因为受研究慈禧太后口中随葬夜明珠结论的感染。《爱月轩笔记》记载慈禧皇太后殉葬珍宝中的朝冠:“珠冠制价十五万五千两,用珠重四两者一粒,珠大如鸡卵,闻系乾隆二十年某宫女得于圆明园者,又有人谓系某国进贡之物,当以第二说为可靠。此珠取之宫中,并非新制,当时账上估价二千万两。”这是赵汝珍(1943年)在《古玩指南续编·第二十三章·古玩琐碎·慈禧皇太后殉葬珍宝》中给出的版本。而蒋卜力先生(1985年)抄录的《爱月轩笔记》中记载的慈禧葬宝单第十一号为:“九龙戏凤珠冠,制价二十五万两。用大珠四两者一颗,值一千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