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武惠妃墓的盗掘者杨彬被文物行业的专家们戏称为“非正当专业人士”,正是由于他的盗掘在先,这座位于西安市东南的无名唐代墓葬才进行抢救性挖掘,通过考古队员在墓中找到的玉质哀册残片,确定了墓主人身份。与这曲折的考古过程相类似,墓中文物的回归也颇费周折:杨彬所盗走的石椁是迄今为止所发现的唐代墓葬类似文物中最精美的,经过线人提供的线索,陕西省公安和文物部门在香港与美国买家谈判后,石椁于2010年6月回归陕西历史博物馆,现在静静地放置在博物馆内部的地下仓库中。
师小群第一次看见墓葬中的石椁就惊呆了:它怎么那么美!
本文摘自《三联生活周刊》2010年第26期,主笔◎王恺 摄影◎关海彤,原题:《唐武惠妃“敬陵”的发掘:一次曲折的考古发现》
缘于盗墓的考古新发现
虽然对杨彬的审判已经是3年前的事情了,但他的辩护律师姚子奇还是对杨彬印象深刻,他向本刊记者回忆:“他个子很矮,长相也很普通,当年这个案件的审判轰动一时,我在没见到他的时候,就对他充满了好奇,却没想到是那么一个普通人。”
失望的心态很快消失。姚律师前前后后和杨彬见了十余次,他断定杨彬为一个“智慧型罪犯”,冷静而又专业,“我也算做过几次文物案件的辩护律师,可是,杨彬毫无疑问是盗墓者中出类拔萃的”。
民间关于杨彬有不少传闻,其中之一是他的兄长为政法部门的官员。姚子奇告诉本刊记者:“他们家有几兄弟,确实有位兄长是技术类官员,但不是传说中政法部门的。杨彬是他们家最小的男孩,1965年生,从前是西影厂的美工,具体从哪一年开始搞文物,他没和我说。不过他在狱中待久了有点寂寞,看见律师,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自己对文物的见解。我虽然是外行,也能明白,这位是真正的内行。说起他们如何将墓葬中的壁画切割运走,我一听就呆了。后来才知道,这还不算他的长项,他真正的长项是文物断代。”
另一个关于杨彬的传说是,被警察抓住后,他居然从公安局的17层楼上逃走了。姚子奇说:“他很冷静,第一次他被抓获讯问,因为没有正式批逮,所以公安人员看守没那么严,只是用双层铁床顶住了门。半夜他把鞋套在床脚下,把床拉开后逃出来了。”因为没有正式批逮,所以在日后他的罪名中没法加上“逃脱罪”这项。
姚子奇说,冷静和专业外,杨彬还有一项特质:就是他组织手下人很严密。手下的十几个人,断断续续在西安市东南郊的长安区庞留村干了几个月,却没有走露风声。要不是另一起盗墓案被破获,杨彬作为出资者和组织者被抓获,庞留村的武惠妃墓被盗案,也许没那么容易被破获。
只能根据杨彬及其同伙被抓获时缴获的一些物品,来判断杨彬一伙盗掘武惠妃墓的大概时间,“应该是2004年四五月份”。陕西省文物局鉴定处处长呼林贵告诉本刊记者,他在第一时间被叫往公安局,对缴获的一个属于杨彬的硬盘进行调查检索,里面有不少文物尚在墓中的照片,全是那个阶段照的,照片分门别类,非常清晰。呼林贵开玩笑说:“我也开始对他的专业态度敬佩起来,此人和一般干粗活的盗墓贼迥然不同。”
这么说,不完全是因为看到硬盘中杨彬的盗墓资料归档分类得好,还因为在他的书籍中,有《唐研究》这种专业刊物;另外,杨彬所盗之墓,没有一座是国家级或省级那种重点文物保护的墓葬,全部是荒郊野外中没有立牌匾,没有任何信息的墓葬,可是杨彬却能发现其价值。“硬盘中众多的文物照片,确实有很多珍贵程度超过了博物馆收藏的文物,至于去向,他怎么都不交代。”
武惠妃的墓葬就是其中一例。关于这个墓葬,即使是文物专家,此前也缺乏相关研究,只是在此次墓葬被盗后,呼林贵才翻出元朝骆天骧所著的《类编长安志》,里面记载,武惠妃墓在庞留村南,这一地名自元朝至今并没有更改。
我们驱车前往庞留村,考古队自2008年9月开始挖掘武惠妃墓,2009年5月底已经结束,现在已经回填,远远就能看见一片农田中的唐朝墓冢,覆斗状的结构清晰可见,而近处什么地面建筑物遗迹都不存在了。
村民回忆,2004年开始,离西安市区并不遥远的庞留村的无名唐冢前来了一伙人,他们只有晚上才开工,白天完全不见踪影。村长姓成,告诉本刊,当时村里人也觉得不对,有些人上去探问,结果立刻被几个壮小伙拿着刀和棍棒吓走了,还威胁说要去砸人家。村长的哥哥也被威胁过,村里壮劳动力几乎没有,所以,无力组织起来和他们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