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子一定后,大家都知道了。我们这块考古的权威韩伟先生也来了,他也觉得可以确定,加上墓室之后的如意云纹,室内的斗拱,包括那些精美的壁画,还有我们只在电脑中看到的石椁这些材料的佐证。不过我们比较谨慎,考古报告没有完成之前没有大肆公布。”
壁画是此墓葬中除了石椁外的另一项重要文物,呼林贵甚至觉得,壁画的价值要高于目前大家一致赞美的石椁。高明韬告诉本刊记者,在开始研究壁画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所有的壁画都没有到底,一直到铺地砖那里,壁画往往还缺下面部分,和以往的唐墓葬里面的壁画不一样。“说不清是怎么回事情,我们就想,莫非这不是开元二十三年的原始底部?于是清理铺地砖,继续挖掘。果然,又出了40厘米的泥土后,真正的原始底部出现了,壁画也完整了。”
为什么会有两层底部?这是个重要问题。高明韬说他和一些同行讨论过,武惠妃虽受玄宗宠爱,可是因为生前的复杂性,在当时也是个有争议的政治人物,“唐书”记载在宝应元年,她的墓就被毁损过,具体原因不明,加上“安史之乱”,很可能在唐朝,她的墓葬就已经残缺不全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出土的哀册是碎片。
而墓室外的情况似乎也在暗示着什么:陵园所惯有的壕和墙的遗迹都没有找到,正南偏西方向找到了一堆似乎是墓碑基座的碎青石片,应该是当年明皇所立之碑,可是经历了粉碎性破坏;还找到了大量火烧土的痕迹,显然武惠妃墓在她死后不久就经历了破坏,不过又被当时的人修补过,所以墓室里面有两层底部。
也许就因为这个原因,该墓出土的珍贵文物除了壁画和石椁外,剩下的东西很少。另一位挖掘的负责人马志军告诉本刊记者:我们不能确定杨彬从墓中盗走了多少东西,他自己交代又模糊。因为这座墓数次遭到盗损,而且,很多盗洞都看不出年代来,有可能是历史盗洞,可是又被后人改造过再盗,所以判断不出时代特征。
但是壁画的精美足以抵消这些遗憾。马志军说,有一幅山水六扇屏,三幅彩色,三幅墨色,是第一次正式考古挖掘出来的唐人山水作品,很有价值。“以前对屏风画资料只停留在文字上,没有实物。”而且,以往的山水画只是“传”为某某时代作品,这次是真实的文物,加上非常精美。还有一些风俗画,比如童子杆顶杂耍、胡人驯狮、步障出行图,全部是没有见过的壁画题材,不过杨彬盗走了一部分,根据那些残存的痕迹,还能想象拿走的是多么精美的图画。
师小群告诉本刊记者:那幅童子立杆顶的杂技图特别可惜,中间部位被杨彬砸开了。“他想看看后面有没有隐藏的墓室,结果造成了永久性破坏。”一共68平方米的壁画,揭的过程极其复杂,师小群说,有些鼓起来的受潮的地方先是注入了泥浆,然后用药品对色彩鲜艳的壁画进行了封护,之后用桃胶刷壁画,一共有5毫米左右。壁画后面也做足文章,用草拌泥,石膏加竹筋等物加固,最后用两层板将之夹好运走,估计清理出来还需要一定时间。
除了壁画,墓室里最后还清理出来几十麻袋的陶俑,师小群说,有个1米多高的俑头非常精美。我们专门去了正在修复这批文物的陕西省文物标本库,一个赵姓女工正在修复这些残片,她修复这些已经有多年经验了,用黑胶泥和石膏把残缺的部分补起来,一个骑马俑就基本恢复了。马志军说:“其实,究竟用多长时间修复没有底,因为有可能开始快,后来很慢。”
虽然出土的东西不算多,不过马志军说这还算好的,有的墓葬被盗后,土里什么都筛不出来,干干净净。
相比起文物的价值,高明韬更看重考古发现的价值。他告诉本刊记者:“我最不喜欢汇报什么墓道多长,墓室多大,出土什么东西之类。这次考古最大的价值是确定了贞顺皇后墓的所在,也引发了一系列课题,为什么玄宗在生前已经确定了墓地,而她却没有葬在那里,而是远远地孤独地葬在庞留村?谁在不久后就破坏了敬陵?”在他看来,这些疑问的解答,胜过了单纯去考量出土了什么文物。
不同寻常的文物鉴定和谈判
都说司法部门是根据搜获的硬盘上的文物照片给杨彬定了罪,文物局鉴定处处长呼林贵告诉了我们一个秘密,事实上,这个鉴定过程要复杂很多。在杨彬数次盗掘后,公安部门已经封锁了现场,也抓获了杨彬。“当时让考古所的人也下到里面,拍了一些照片,多亏了这次拍照,第一是公职行为,第二拍到的一些内容很重要。”这些东西和杨彬的照片合在一起,才能形成一个闭合的证据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