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火烧新野”,是让地处南阳盆地中心区域的新野小县在全国,乃至全世界最能“露脸”的事。
“新野能为大家所知,能为大家所乐道,离不开诸葛亮的‘火烧’、‘水淹’。”新野县旅游局局长崔显峰先生说,“但是,这事儿都快2000年了。现在的新野,远处有听的,近处没看的。也只有‘汉桑城’,不但知名度很高,还能让人去瞧一下。”
“汉桑城”知名度高,因了两株汉代古桑,更因了新野百姓为这两株古桑分别筑起了两座“世界上最小的城”。
说是城,但城内无人,只有古桑:新野县城“汉桑城”内的古桑,名曰“关植桑”;新野县沙堰镇“汉桑城”内的古桑,名曰“关宿桑”
来历非同寻常,都与三国、与关羽相关。
新野是“三国名城”,万千尊崇,系于古桑。
两株古桑维系着新野的史脉、文脉乃至信仰,新野为两株古桑筑起了两座“汉桑城”……
“汉桑城”之“关植桑”
2010年的春天,比往年来得晚了一些。
为采写“汉桑城”,记者在新野县的南北东西奔走了几天。
“关植桑”与记者下榻的金府花园酒店只有一路之隔,距离不过60米。
一直没去拜瞻。不全是酝酿情绪,更怕古桑刚刚逢春,还没有抽出新芽——想看看古桑逢春的气象呀!
4月8日,星期四,行将离开新野,在前新野县文化局副局长魏忠策先生的陪同下拜访“关植桑”。
汽车尚未停稳,年届古稀的魏先生拉开车门,急忙下车,边奔边喊:“别锁门!别锁门!”
坐在车上,抬眼望去,一位老人站在两扇已经关闭的铁栅栏大门前,正在用力压下手中的门锁;门旁挂着个白底红字的木牌,上书“新野县汉桑城学校”。
“星期四,下午3点,锁什么门呀!”追上魏先生,记者喃喃自语。
“‘汉桑城’在学校内,学校现在已经搬迁,让给了‘汉桑城’。这儿马上就要实施旅游开发,就留下这位老先生看门。他这么一走,不知会遛到哪儿去,找不到他,你咋看‘关植桑’?”魏先生说。
锁尚未落下,“咣当”一声,铁门洞开。“你们看吧,我转个圈儿去。看完了,把锁按下就是了。”老先生说罢,转身去了。
荫疏疏,色翠翠,枝弯弯——“关植桑”已然有了自己的又一春——甫一踏入院内,记者就望见了奠位西南、“顶盖出城”的这株关羽手植汉代巨桑。
护佑“关植桑”的世界上最小的城,有多大呢?
城墙南北长6.59米,东西宽4.49米,墙高2.88米(含城垛)。
其城虽小,城墙、城门、城垛等,一应俱全;其城虽小,但庄重俊秀,恰与铁干钢骨的千年古桑,相为表里;其城虽小,但小巧玲珑之形制,恰与世界上最小的城之称谓相吻合。
“刘备、关羽、张飞屯居新野,每天都在练兵。一天,关羽练罢兵,把自己的赤兔马拴在一棵桑树上。赤兔马饥饿难耐,就将桑树皮啃了个‘对圈’,活不了了。树是张老汉的‘经济作物’,当年新野这地方都在种桑养蚕。”崔显峰说,“于是,关羽手植一桑作为赔偿;并搬来一些砖头,垒了一圈,把这株新桑围了起来,以防再遭伤害。”
传说不免附会,却是供养信仰、久负盛名的“汉桑城”的精神源头。汉桑在“文化大革命”时已枯萎,而今只剩下枯枝虬柯、霜皮沧桑的枝干。1978年,古桑逢春,根生幼芽,历30余年已然枝繁叶茂,蔚然而为参天“新桑”。远远望去,枯桑一如苍龙,新桑恰如雏凤,两者并肩而立,云蒸霞蔚,龙飞凤舞,成为“三国名城”新野的一大景观。
眼下,“新野县汉桑城学校”已经退出“汉桑城”,几栋楼房已经腾空,它们轰然倒下的日子,已经无多。
新的“汉桑城”景区会是什么样子?“同济大学正在规划,一切还都没有敲定。”崔显峰说,“有个中心思想,那就是凸现‘汉桑城’,凸现‘关植桑’。”
现在的“汉桑城”,重建于2007年。1984年,新政(1984)54号文件将“汉桑城”公布为新野县级重点文保单位。“汉桑城”有史以来,多次重建。
1933年,时任新野县县长吴纯仁曾经领衔重建;清末,新野士绅也曾重建“汉桑城”……
清末重建时,新野诸多文人赋诗以记,其中陶应逵《题新野汉桑》云:百炼风霜丈六身,童童如盖净嚣尘。汉家剩此三分物,桑荫留将万古春。老干留痕曾系马,新题无句不惊人。柳营继美真堪溯,乔木流传拟世臣。
“柳营继美”说的是关云长手植新桑赔偿张老汉,其军纪严明,堪比刘汉初年一代名将周亚夫。
匈奴入侵,长安告警,汉文帝任命周亚夫为将军,屯兵长安郊野细柳营。
文帝车驾到达细柳营门,兵吏阻驾,他只能派出使者,持节召见周亚夫。周亚夫命令军吏凿开壁门,文帝车驾才得以入营。周亚夫以军礼拜见,文帝劳师成礼以归。汉文帝告诫从臣,说:到其他将军的军营,车驾径自出入,就像儿戏,到细柳营则不能。亚夫军纪如此严肃,敌人岂敢侵犯?周将军才是一位真正的将军呀!
自是,“柳营”成为军营的代称。
赤兔马尽管是一匹神马,但毕竟是畜牲;畜牲啃了张老汉的桑树,当然不算什么事儿。
将军的畜牲啃了百姓的桑树,将军自己去赔偿——这,也许是传说;但传说,折射着百姓的诉求与祈愿。
百姓心中有杆秤:能赔偿者,则为圣人;不能赔偿者,则为凡夫乃至小人。
风能折断桑树,雨能摧残桑树,但关云长的马不能啃死张老汉的桑树——这,也许正是“汉桑城”之“关植桑”留给当下的法理原则、精神价值乃至历史价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