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凤凰台的由来,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美丽的传说:南朝刘宋时期,在南京城西南山上(今瓦官寺附近),有几只美丽的大鸟飞到了这里,这些鸟的毛色鲜艳,声音动听,吸引了其他一些凡鸟跟随。这一奇特现象很快被人发现,并一传十十传百,最后被一位王族得知,于是就将这处地方改名为凤凰里,并在此修筑了一个高台,名为凤凰台。这就是凤凰台的由来。
但是,凤凰台究竟是怎样一个建筑?今天为什么我们难以寻找到它的踪迹?它从什么时候就完全消失了呢?带着疑问,现代快报《发现》周刊记者采访了一些专家,希望能找到答案。记者 戎丹妍 白雁
凤凰台的由来
凤凰台据称最早在晋代就出现
南京秦淮区地方志办公室副主任金戈告诉记者,关于凤凰台的来历,有很多文献记载,其中有三部古籍比较可靠,即唐《建康实录》、南宋《景定建康志》及南宋《六朝事迹编类》,里面都提出凤凰台始建于宋元嘉年间,如唐代许嵩编撰的《建康实录》记载:“元嘉(南朝宋文帝刘义隆年号)十四年正月……凤凰二见于京师,有鸟随之,改其地为凤凰里。”
当然,也有些史料认为凤凰台在晋代就出现了,如南宋马光祖在一篇名为《重建凤凰台记》的文中提到:“然寺(保宁寺)之淳熙壁记乃谓晋升平已有台”, 即东晋时期就出现了凤凰台。但已故南京史志专家魏守馀曾考证,“晋升平已有台”最早见于唐代高僧道世所著《法苑珠林》,《法苑珠林》主要收集佛家故事,并不作史料考证。马光祖提到的 “淳熙壁记”很可能是根据《法苑珠林》写的,但查阅史料,晋升平年间并无凤凰翔建康和筑凤凰台的记载,因此这一说法无法认定。
凤凰台的地址
在建初寺殿后,瓦官寺正殿之左
而关于凤凰台的地址究竟在哪里?根据古书记载,其最初的位置在六朝时小长干地区的建初寺殿后,也就是凤凰里凤台山上,建初寺即后来的保宁寺。
如南宋《景定建康志》记载:“保宁禅寺,在城内饮虹桥南保宁坊内。吴大帝赤乌四年,为西竺康僧会建寺名建初。晋宋有凤翔集于此山,因建凤凰台于寺侧。”
可见凤凰台与保宁寺有密切关联,但如今的凤凰台附近并没有保宁寺,只有一座重建的瓦官寺。瓦官寺和保宁寺是同一座寺庙吗?两座寺庙是否在同一地址?
据清代陈作霖所著《金陵琐志九种》记载:“(保宁寺)逮元末,寺废,琳宫绀宇,遂并入瓦官寺中矣。瓦官寺者,晋哀帝兴宁二年,诏移陶官于淮水北,以南岸地施僧慧力为寺,以其本陶官地,故名瓦官。”
可见保宁寺与瓦官寺是两座寺庙,瓦官寺到晋代才出现,因为保宁寺废弃了,才将其并入了瓦官寺,也可见两座寺庙挨得很近。同时文中还指出:“凤凰台在(瓦官寺)正殿之左。”
今天的瓦官寺坐北朝南,如果凤凰台在其“正殿之左”,那就到了东边的鸣羊街附近,这里距离西南面的秦淮河就远了,怎么会是面临滔滔江水的凤凰台呢?
上下瓦官寺,凤凰台在哪个寺“殿左”
细细研究之后,记者发现,原来凤台山上的瓦官寺也不止一座。据明代文翔凤《游凤凰台瓦官寺记》及明代焦竑《重建凤游寺碑记》记载,瓦官寺到了明代出现了两座。
元末时期,凤台山上的保宁寺、瓦官寺均已无存。明初,将这块地方一分为二:一半为明开国功臣魏国公徐达的西园;一半为骁骑仓的粮仓,俗呼仓顶。后来,在凤凰台侧建一小庵,因有数株桂树,故名丛桂庵。万历年间,徐氏以园地出售,庵僧圆梓、明澄在魏国公等人帮助下,利用募捐的钱,赎买了凤凰台一片土地,建寺庙。南京礼部郎中葛寅亮考查其地为晋瓦官寺遗址,故名瓦官寺。而在凤凰台下,明代正德年间,还建了一座积庆寺,因为明世宗禁止私创寺、观,积庆寺就以“瓦官寺”之名,蒙混过关,逃过劫难。积庆寺因在山下,遂为“下瓦官寺”,山上的则名为“上瓦官寺”。状元焦竑认为,两座寺同名不可,因此山曾为凤凰翔集之地,便将上瓦官寺名改为“凤游寺”,并立石为记。凤凰台、阮籍墓都划入凤游寺。
上下瓦官寺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南边地势稍低,两座寺相距仅数步之遥,靠得非常近,而凤凰台就在上瓦官寺的“殿左”。
而据已故南京史志专家魏守馀考证,凤凰台位置应该是:南侧为建初寺(即保宁寺),北侧为瓦官寺,东侧为阮籍墓,凤凰台就在这三处名胜古迹的半包围圈里。
但如今,这三处地方已经大变样,建初寺早已不存,阮籍墓在四十三中内,瓦官寺到了阮籍墓的东北侧。因此凤凰台究竟在哪里,很难考证。如果以阮籍墓为对照点,那凤凰台应该还要在其西边,但这也是推测。
凤凰台的样貌
有人说凤凰台有百尺高,但谁都没亲眼见过
诗人杨万里认为凤凰台有百尺高
对于凤凰台,人们关注更多的还在于它究竟长得什么样?有多高?有多大?周围还有没有其他附带建筑?
关于这些,专家表示,凤凰台最初是什么样,目前的资料只有《建康实录》等留下的那一小段宝贵资料,因此还没有详细资料能够说清。只有很多后人意会的样貌,比如南宋杨万里写的《登凤凰台》云:“千年百尺凤凰台,送尽潮回凤不回。”说凤凰台有百尺高。
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贺云翱告诉记者,古代所谓的台,只要是一块高出周围土地的平台,就可以称之为台。台可以是土夯的,可以是石头、砖瓦砌成的,也可以是天然存在的。台一般是露天的,有时也会在上面盖个亭子。
凤凰台究竟是个什么样式的,因为没有记载,因此它的样貌也就是个谜。
凤凰台旁还有座凤凰楼
而凤凰台周围有什么建筑,在许嵩编撰的《六朝宫苑记》中曾提到:“凤凰楼,在凤台山上。宋元嘉中建,有凤凰集此,为名。”也就是说,凤凰台出现时,还有个附带建筑“凤凰楼”,凤凰楼究竟是什么样的,今人也无法知晓,但从后人怀古的一些文章中,应该可以看出也是金碧辉煌、气宇轩昂的。
南唐宋齐丘曾作过一首《陪游凤凰台献诗》,描写当时的凤凰台景象如下:嵯峨压洪泉,岝峉撑碧落……画栋泥金碧……凿池养蛟龙……梁间燕教雏,石罅蛇悬壳……日晚严城鼓,风来萧寺铎……
可见到南唐时的凤凰台周围还有一些金碧辉煌的建筑,如“画栋泥金碧”,另外还有水池、梧桐等人造景观,毕竟这里还有瓦官寺等大寺庙在此。
即便是李白,他到这里也不止看到“凤去台空江自流”的景象,他曾写过《登瓦官阁》一诗。瓦官阁是瓦官寺内建筑,文翔凤《游凤凰台瓦官寺记》说它有“二百四十尺”高,“与凤台各据一奇”,难怪李白会写出 “晨登瓦官阁,极眺金陵城”的诗句。
也因此,李白来凭吊凤凰台时,眼前看到的景象并不是到处都是荒野,还有瓦官寺和瓦官阁这样雄伟的建筑在。
而在唐代,凤凰台附近还出现了一个布政台,因为此时古凤凰台已经不复存在,后人就将这座布政台作为凤凰台凭吊,因此,南朝灭亡后,凤凰台就仅仅作为一个地名而存在了,真实的凤凰台究竟如何没有人能知道。
地处长江转角,唐代开始江景渐渐消失
但是,李白时期看到的凤凰台风景与今天我们看到的相比还是发生了很大变化。首先就他所说的“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水中分白鹭洲”景象在今天已经看不到了。
唐朝时期,凤凰台附近与长江还紧邻着,但也正是这一时期,这里的地理环境开始发生变化。
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贺云翱告诉记者,凤凰台一带正好地处长江的一个转角处,这种地形本就容易积聚泥沙。而到了唐代,因为经济的发展,人口剧增,长江沿岸多了很多居民区,对长江沿岸的生态造成很大破坏,特别是长江中上游一带。因此,上游冲击了很多泥沙到了下游,而到了凤凰台一带就容易堆积,最后渐渐形成了滩涂和陆地。
到了宋代,南京的河西地区已经基本成为陆地,并且有了大街、寺庙等建筑。此时的凤凰台也早已在杨吴时期被划入城内,高台上的视野也大部分被高耸的城墙所遮挡,想要看到长江更加艰难,凤凰台登高远眺的盛景也就不复存在了。
但南京作为六朝古都,依然是文人墨客聚集之地,凤凰台的声名依然在外,因此还是有很多文人骚客来到此处怀古,一直到明清时期,依然有很多关于凤凰台的怀古诗文。
到了近代,太平天国时期,抗日战争时期,凤凰台作为军事要地,一直是炮火直击的对象,整个城南建筑大部分毁于战火,因此这里的地形地貌和过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与李白时期更是相去甚远。凤凰台的历史地位也渐渐消失了。
现如今,也有很多专家提议重建凤凰台风貌,让后人知道,这里曾经有过这样一个有名的台,它曾在大诗人李白的笔下传唱于天下,同时也承载了南京千百年来的变迁。
(感谢南京秦淮区地方志办公室副主任金戈、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贺云翱对本文的大力支持)
如今的凤凰台
地势略比周围高
如今,记者到凤凰台一带寻访,发现这里的地形基本上看不出山势,和周边基本齐平,只是在四十三中、瓦官寺一带地势稍高,从鸣羊街往瓦官寺是一个稍微往上的斜坡,而从四十三中门口往西,又是一个往下的斜坡,这个斜坡比从鸣羊街上来的坡度要大很多,很可能是因为过去这里是面临长江的缘故。
而这次考古发现的疑似凤凰台遗迹处,也有一处稍微明显的高地,上面还有一个亭子,具体建于何年,也无人能说清楚。
南京其他台
除了凤凰台,南京还有这些“台”
除了凤凰台,南京自古以来与“台”相关的地名不少。最为大家耳熟能详的大概要数“雨花台”和“周处读书台”,此外,还有“卫玠台”“九日台”等稍显陌生的“台”。
卫玠台
美男子卫玠的最后归宿
卫玠是西晋人,字叔宝,又字豫章。卫玠是有名的美男子,他少年时代乘着羊车到街市去,看到他的人都以为是玉人。后来,中原起了战火,卫玠就南渡移居到了建业(今南京)。建业的百姓久闻美男子卫玠的大名,争相一睹风采,看他的人挤成一层又一层的人墙。不久后,卫玠病死了,时年二十七岁。人们都说卫玠是被别人看死的,后来有成语“看杀卫玠”。
卫玠死后“葬新亭东,今在县南十里”。卫玠墓又叫卫玠台,如今已经踪迹难觅,有人认为原址应该在安德门菊花台一带。
周处读书台
表彰周处改邪归正
周处是孙吴至西晋时期的人,据说他青年时代臂力过人,经常寻衅滋事,危害乡里。后来,周处改邪归正、勤奋苦读,重新做人,曾经官至孙吴东观左丞和西晋御史中丞。后人对周处改邪归正的事迹深表敬意,特地立周处读书台,以表敬意。
今天,南京还保留有周处读书台,位于城南江宁路南段西侧老虎头,台基是一个高墩。不过,也有人认为,这里应该是周处担任吴国东观左丞时的堂宅,名为“子隐堂”,之所以误传为读书台,始自明人顾起元《客座赘语》一书中的讹误。
九日台
齐武帝曾在这里大宴群臣
南朝齐武帝永明年间,齐武帝命人在蒋山(今紫金山)孙陵冈建商飙馆,当时的人们称之为九日台。齐武帝曾经在这里大宴群臣。孙陵冈指的就是今天孙权博物馆所在的位置,如今九日台早已无迹可寻,但来这里游玩散步的游客和市民有很多。
雨花台
因天上落花而得名
位于中华门南一公里处,是古长江泥沙沉积形成的如平台一样的山丘。三国东吴时因冈上生产五彩鹅卵石,又称石子岗,玛瑙冈。传说梁朝高座寺高僧云光法师在此设坛讲经,感动天神,天花纷纷坠落。此处遂得名雨花台,出产的石子又称雨花石。雨花台最著名的三个平台,即东岗台、中岗台和西岗台。
昭明太子读书台
多个读书台真假难辨
据说南朝梁时的昭明太子萧统曾在这里著书。根据宋代的记载,当时还有遗址存在,位于“蒋山定林寺后山北高峰上”。现在,昭明太子读书台早已难觅踪影。近年来,在紫金山山顶公园新建有昭明太子读书台,并塑有昭明太子像。
除了紫金山上的昭明太子读书台,在江苏常熟虞山东南麓和浙江安徽等地也有昭明太子读书台。
观象台
中国最古老的观象台
位于北极阁。北极阁在鼓楼东面,北依台城、玄武湖,西连鼓楼岗,东连覆舟山。南朝刘宋时,山上就建有日观台。元朝,又建北极阁。明朝初年,在山顶复建观象台,又叫钦天台。清朝康熙年间,清皇室将观象台天文仪器全部运至北京。民国时期,竺可桢等人曾在这里筹建中央研究院气象研究所,同年在此建立中国近现代第一个国家气象台——北极阁气象台。
钓鱼台
和俞通江有关?查无此人
据南京出版社出版的《南京地名大全》记载,钓鱼台早在明代就有了。民间传说,当时,朱元璋因猜忌俞通江、俞通海家有王气,派军师刘伯温在聚宝门西北设钓鱼台以捕鱼(俞)。今天的地图上,钓鱼台指的是一条街巷的名字,东南起镇淮西桥,西北至集庆路。
记者查阅《明史》得知,俞通海确有其人,是明朝的开国大将,善治水师。在一次战役中,俞通海中流矢受伤,被运送回南京。朱元璋前往俞通海府邸探望,问说:“平章知予来问疾乎?”俞通海此时已经不能说话。朱元璋流着泪离开。第二天,俞通海就死了,时年三十八。朱元璋追封俞通海为豫国公。《明史》记载,俞通海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叫俞通源、一个叫俞通渊。但没有查到叫俞通江的人。俞通源曾被牵连进胡惟庸案。俞通海幼弟俞通渊,则沾了父亲和长兄的光,一直被朱元璋器重。
施食台
其实不关马娘娘的事
顾起元《客座赘语》中记载:鸡鸣寺有个施食台,“石表高揭,前临大道,可以下瞰太学。”建台的起源,民间传说是,明初在鸡鸣寺以南建成太学(今东南大学一带)后,马皇后想看看太学,但皇后的车子不方便进出太学,于是就在鸡鸣寺建高台,以便马皇后在上面俯瞰太学。
实际上,施食台所在的地方是古战场,明代太学建成前,左右有万人坑,埋的是元朝时期在刑场上被杀的人。当时,人们认为这里“多鬼祟”。后来,朱元璋派人迎来高僧在这里结坛施食,超度幽灵。施食台于是得名。
元御史台
是个监察机构,位置难辨
史书记载,朱元璋称帝之前,曾称吴王,并以元御史台为中书省。元御史台,并非是个高出地面的台子,而是元代的监察机构。其确切位置,据记载在“古御街东青溪之右”。这里的古御街指的是南唐御街,即现在的中华路一带。照此推测,元御史台应该在今天的中华路以东,但具体位置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