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旭削发为尼已有月余,关于她的话题正逐渐淡出人们的论域。但陈晓旭人遁空门,财归何处呢?
人们往往呼陈晓旭为“亿万富婆”,其实这只是个方便称谓,正如人们常说富人“腰缠万贯”一样,不必信以为确数。但她的财产当是不少,仅在北京郊区的一所豪华别墅就被估价千万。有报道称:陈晓旭的财产目前正在分割之中,由她一手创办的世邦公司将留给家人,而私产将捐助给佛教事业和慈善事业。仅仅是这个消息,已经使人不能不为陈晓旭叫好了。
但遗憾的是,如今的中国大多数富人似乎对于慈善事业还相当的陌生或冷淡。《福布斯》杂志的资料显示:2004年中国前100名大富翁中有七成多没有出现在“慈善排行榜”(前100名)上,而2005年中国“年度十大富豪”更是无一人荣登中国“年度十大慈善家”行列。中华慈善总会的调查资料则显示:近几年中国进入福布斯富豪榜的富翁几乎没有给全国性的慈善基金会捐过钱。当然,有些富翁已创建了自己的慈善机构或基金会。
不够富不能成为冷落慈善事业的理由
中国的一些富人往往会有这样一种心理:我们还不足够富,还不能和美国富人比,或者还不能和其他富人比。中国首富张茵女士日前就说:“我现在跟李嘉诚不同,他的财富已经累积到一个非常丰厚的地步,企业也非常平稳了,所以他有这个基础拿出大笔财富去做慈善。但我们的企业还没达到掏出大笔资金的地步。”然而这个理由并不能成立,因为中国富人无须与美国富人比,也不能向中国更富的人看齐,而是要和中国的穷人比———这是五尺童子会明白的简单道理!
中国的慈善事业不振,当然不完全是富人的责任,中国也没有任何法律或制度强迫富人必须投身于慈善事业,但毫无疑问富人具有更大的责任和能力。近几年来,中国富人冷淡慈善事业的问题引发了社会的高度关注,而其中的原因不仅值得玩味,也很令人忧虑:
其一,中国两极分化已经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20%的中国人拥有80%的银行存款,0.4%的家庭即170万家庭占有全国财富的70%;中国的基尼系数已高达到0.45,超出了国际公认的红色警戒线,超过了欧美国家,在亚洲仅次于菲律宾。从理论上讲,这预示着中国社会已经进入了一个不稳定甚至是高风险的时期。
其二,在中国经济总量还不到世界总量的6%的情况下,中国的奢侈品市场已经占全球市场份额的15%,和欧洲各国总和的16%与美国的17%相差无几。中国富人的奢侈生活与中国穷人的困顿生活形成巨大反差,社会上“仇富”话题的讨论越来越热烈。实事上,近几年豪华私车被砸、被划事件频频发生,富豪被打、被绑架甚至被暗杀的事情也时有耳闻。
其三,二十多年来中国富人出现的速度之快,在世界上仅次于俄罗斯推行“休克疗法”之后的结果,个中缘由尽人皆知。关于私企“原罪”的观点得到了普通民众的广泛支持。实际上,国企、城市乃至国家,也应有个“原罪”的意识,谁能轻易忘记改革前推行的城乡户籍壁垒、工农产品“剪刀差”等“一国两制”的历史呢?
其四,中国富人的慈善行为往往具有很强的功利性,常常追求社会名望,甚至会和谋取“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的席位相挂钩。这难免给人以中国富人用政治促经济、以地位捞财富的印象。这不禁使人想起巴菲特的不为名、不为利:把自己370亿美元的83%捐给比尔·盖茨的慈善基金会,而不是以自己的名义创建一个慈善基金会!
上面所述,每条都有许多既是触目惊心也是人们耳熟能详的例证。无论如何,中国社会现状已经到了要求中国富人做些善举的时候了。
中国富人应续接中国慈善传统
在源远流长、精深博大的中国文化之中,无论是诸子百家还是三教九流,几乎都有着丰富的慈善理念。除了上面提到的儒教“仁爱”思想和佛教“慈悲”思想外,又比如墨家有“兼相爱,交相利”的思想,道家有“损有余而补不足”的思想,等等。儒教经典《礼记》提出的“大同社会”,千百年来一直为人们所向往,而它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用孟子的话说就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是古人的一个代表性慈善理念。
中国古代的慈善实践也很丰富,比如:汉朝有“常平仓”、隋朝有“义仓”、宋朝有“社仓”,这是调剂粮食、救济灾民的粮库制度;南北朝有“六疾馆”和“孤独园”、唐宋两朝有“养病坊”和“居养院”等,这是济贫、养老和育幼的慈善机构;宋朝有“义田”和“粥局”、明朝有“同善会”和“慈善堂”等,这是社区互救、邻里相助的慈善组织。至于古代富人慷慨解囊回报社会的善行义举,从春秋时期的“儒商”子贡到清末“弥缝其不及者,惟赖慈善”的大实业家张謇,更是史不绝书、不胜枚举。
遗憾的是,中国在走向现代化的过程对自身传统进行了激烈的批判和否定,以至于中国文化几乎成学绝道丧之势,同样中国古代的慈善理念和慈善传统也多被今人所忽视。
事实上,在中国文化保存稍好的地方,比如台湾和香港,慈善事业还是很发达的。而且,中国慈善总会的资料显示:中国慈善捐款有近80%来自海外,而绝大多数又来自对中国文化一往情深的海外华人。这表明,认同中国文化与否,对于富人的慈善行为是有深刻影响的。
如今,伴随着中华民族的复兴和中国文化的复兴,中国人尤其是中国富人,应该自觉回归中国文化,挖掘中国的慈善理念,继承中国的慈善传统。
(作者系中国人民大学孔子研究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