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人在汉化的过程中,因体态相貌、服饰妆扮以及文化习俗等差异甚大,往往引起鄙夷、排拒其中,“狐”很多都是对胡人的歧视性称呼。
在分析六朝志怪、唐朝传奇中狐怪形象的成因时,国学大师陈寅恪的《胡臭与狐臭》一文中推测推测,所谓狐臭,最早之名应为胡臭,本专指西域胡人之体气,“由西胡种人而得名,迨西胡人种与华夏民族血统混淆既久之后,即在华人之中亦间有此臭者,傥仍以胡为名,自宜有疑为不合。因其复似野狐之气,遂改“胡”为“狐”矣。”
如果仅指胡臭而言,此说似可成立,但细读六朝唐朝志怪,就可以发现,称胡为狐似并不始于“西胡人种与华夏民族血统混淆既久之后”,在西域开通之后,随着西域贾胡、僧人的大量涌入,“狐”字即已成为对胡人的歧视性称呼。西汉时位于车师柳谷的一个游牧部落被径直称为“狐胡”,它先后属于西域都护和西域长史。可以说明“胡”与“狐”的联系是相当密切的。
“千年之狐,姓赵姓张;五百年狐,姓白姓康。”经常出现在早期志怪中的“千年老狐”、“百年老狐”的提法,完全不是对狐这种动物的神话性幻想,而是对西胡汉化程度的纪实性描述。入汉时间越长,文化上、血统上与汉人的融合就越彻底,最后连姓氏中也看不出胡姓之痕迹;而入汉时间稍短,文化上、血统上与汉人还有距离,那么,尚还保留着“白”、“康”这样的胡姓。所以,这里“狐”无疑即是“胡”之代称。
在正史和民间传说中,多有狐怪喜截人发之记载,而截发向来是西域男姓之常见发式。《魏书·西域传·康国》载:“丈夫剪发,锦袍。”《大唐西域记》说是象主之国,“断发长髭。”黑岭已来,“断发裂裳。” 胡人的体态相貌、服饰妆扮以及文化习俗一直是本土人士注目的焦点,因不习惯而引起鄙夷、排拒的心态。
在《新唐书·哥舒翰传》,禄山谓翰曰:“我父胡,母突厥;公父突厥,母胡。族类本同,安得不亲爱?”翰曰:“谚语‘狐向窟嗥不祥’,以忘本也。兄既见爱,敢不尽心?”禄山以翰讥其胡,即骂曰:“突厥敢尔!”安禄山之所以发怒,原因就在于哥舒翰所引用的谚语涉及了“狐”,安禄山疑其讥刺自己,这是“狐”为“胡”之歧视性别称的确证。
如果知道所谓狐很多都是对胡人的歧视性称呼的话,那么对这一段记载会有新的理解。它反映了胡人或者胡族血统的混血儿在当时那种惨痛的生存境遇,比起一般的百姓来,他们的人生安全更加得不到保障,对于他们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各级官吏乃至普通大众往往视为理所当然,并以丑化的方式将这种不公平的待遇一笔抹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