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文能妙笔生花,武能用兵如神,一直是衡量一个人是否文武全才的标准。北宋是中国历史上一个人才辈出的朝代,这个时期辉映文坛的巨星有晏殊、欧阳修、范仲淹、柳永、苏轼、秦观、王安石等泰斗级的人物,名扬疆场的大将有曹彬、李继隆、杨业、狄青、种世衡、种师道、王韶等大腕级的人物。其中范仲淹可谓是才兼文武,文有名篇《岳阳楼记》传世,武有保卫边疆的战功,范仲淹的文才的确出类拔萃,武略却未见得能够达到与名扬疆场的大将相提并论的地步,范仲淹虽然对西夏作战有功,但是他并没有使北宋在宋夏战争中彻底地翻盘,所以范仲淹虽然才兼文武,却不能算作是北宋第一全才。真正的北宋第一全才是鲜为人知的,这个人论文采可以与苏轼相媲美,只是传世之作太少,影响了他在词坛上的地位;论武略则更是不得了,即使与大军事家孙武、吴起相比,其才华也不遑多让,他虽然没有《孙子兵法》那样的理论著作传世,但是他创造出来的全新战法在军事学上所达到的高度则是许多一流名将都难以企及的,这个人就是在史家笔下着墨不多的北宋词人、军事家章楶。
章楶的文才如何?大家且看他写的这首《水龙吟》:“燕忙莺懒花残,正堤上、柳花飘坠。轻飞乱舞,点画青林,全无才思。闲趁游丝,静临深院,日长门闭。傍珠帘散漫,垂垂欲下,依前被、风扶起。兰帐玉人睡觉,怪春衣、雪沾琼缀。绣床渐满,香球无数,才圆却碎。时见蜂儿,仰粘轻粉,鱼吞池水。望章台路杳,金鞍游荡,有盈盈泪。”后世文学评论家对这首《水龙吟》的评价是“有织绣之工夫”、“曲尽杨花之妙”,堪称是妙笔生花的杰作。苏轼看了这首词以后,对章楶的传神妙笔赞不绝口,专门和了一首《水龙吟》:“似花还是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章楶的原作《水龙吟》和苏轼的唱和之作《水龙吟》都是词林中的精品力作,能与超一流的词人在同一个词牌上并驾齐驱,足见章楶的文才是不可等闲视之的。
章楶的文才非同小可,武略更是超群出众。章楶经过苦心钻研发现,在连年不断的宋夏战争中,宋军无论在防守方面,还是在进攻方面都存在着极其严重的缺点。当西夏军队发动强攻的时候,宋军往往采取坚壁清野的战术,一味地龟缩在城池里坚守不出,这种单纯防御的战术使西夏军队完全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他们可以来去自由,去而复来,连连袭扰而实力无损,每次宋军都是被动挨打,疲于应付,多次坚壁清野导致北宋边陲地区民生困顿,当地的社会生产力则因此遭到相当大的破坏,边民为此怨声载道。章楶主张在抵御西夏军队进攻的时候,要变消极防御为积极防御,把坚守城池与出击敌后,断敌归路结合起来,从而让敌军陷入被前后夹击,腹背受敌的困境,并且不能全师而退,受挫后无力卷土重来。章楶的正确主张在宋夏环州之战中得到了贯彻,在这场战役中西夏军队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无牵无挂地来去自由了,在前有坚城,后有敌兵,归路又被切断的情况下,西夏军队陷入了苦战,最终被打得溃不成军,一贯骄横的西夏军队终于咽下了失败的苦果。
章楶的防守战术很得当,他的进攻战术更是堪称天才的设想。宋神宗当年曾经五路兴师,深入西夏的腹地,大有一举荡平西夏之势,但是由于入界太深,没有巩固的后方可以依托,军队的后勤补给十分困难,只要粮道被敌军切断,全军就会陷入险境,战斗力难以为继。事实果不其然,五路大军虽然深入到西夏的灵州城下,但是由于粮道被敌军切断,后勤补给匮乏,灵州之战以宋军的惨败告终。针对以往宋军深入敌境作战失败的惨痛教训,章楶主张先修筑堡垒,然后再以堡垒为依托,发动中小规模的进攻,每次进攻的时间不超过半个月,进入敌境的行程不超过一百里,派出作战的骑兵不超过一万人,进攻得手后立即在所占据的地方修筑新的堡垒,步步为营,节节推进,逐步蚕食西夏的国土,这就是筑垒浅攻战术。这种进攻战术的优点在于其高度的机动灵活性,这就好比船小掉头快,小股来去如风的骑兵很容易避开敌军主力的追歼,便于避实击虚,用零敲牛皮糖的办法集中相对优势的兵力,把分散弱小的敌人各个击破,由于出击的军队数量少,还便于在敌境内用获得的战利品就地解决军需问题,实现以战养战的目标。筑垒浅攻战术是一套全新的战法,它标志着北宋在宋夏战争中所采取的战术出现了一个质的飞跃。
章楶在石门峡江口修筑了平夏城,把西夏军队从没烟峡向宋军发动进攻的咽喉要道彻底堵死,他又在好水河北岸修筑了灵平砦,并且在环庆路、鄜延路、河东路、熙河路等地普遍修筑向西夏境内延伸的堡垒,作为宋军发动进攻的据点。在章楶筑垒浅攻战术的打击下,西夏国大片良田和许多兵源地都落入宋军之手,被逼向绝境的西夏出动了倾国之精锐企图攻取平夏城,但是由于宋军采取了章楶主张的积极防御战术,西夏两次进攻,均遭重挫。章楶的筑垒浅攻战术已经让西夏人产生了思维定势,那就是认为章楶不可能发动纵深进攻式的长途奔袭。用兵如神的章楶在获悉西夏军事指挥部的准确地址以后,决定改变自己一贯的战法,反其道而行之,派折可适率领一万骑兵出其不意地长途奔袭位于天都山的西夏军事指挥部,这次绝妙的军事行动把西夏军队打了个措手不及,主将阿埋和妹勒被宋军生擒活捉,西夏军事指挥部被捣毁,从而丧失了再次向宋军发动大规模攻势的能力。宋军以辉煌的战绩彻底洗雪了宋仁宗时期镇戎三败和宋神宗时期永乐城之败与灵州之败的耻辱,从根本上扭转了宋夏战争的战局,为北宋创下如此殊勋的首功之臣正是不经常被后世史家提起的章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