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人曾国藩,这个满清朝廷的“中兴名臣”,官方定义的封建地主阶级反动派,时人眼里治家治国的典范,在历经两百年的风风雨雨之后,仍旧为世人所拜读。在这风雨飘渺的两百年里,中华大地“五千年未有之变局”中,是以曾国藩为代表的一批书生挺身而出担负起了维护华夏文明数千年精神支柱的历史重任。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其中自有精髓,亦有糟粕,然曾国藩之于太平天国,乃至后来的诸多西化、半西化的宗教、党派,孰是孰非,自有公论。
其实从很久以前我就想好好读一读曾国藩这位人物。市面上关于曾国藩、胡雪岩的书籍铺天盖地,什么《曾国藩家书》、《左手曾国藩右手胡雪岩》之类的,在逛街边小摊或者各类大小书店的时候也粗略地翻看过许多,总体上都是作者们对曾胡等人的个人见解,有些就连史料都没有附上。对于这类书籍成书的质量,我是不敢恭维的。年前考完研以后,时间宽裕了许多,因此我就到学校的图书馆里把关于曾国藩的书籍都借来翻看了一下,最后决定选定了这一本刘忆江著的《曾国藩评传》,决定好好读一读。这本书共分上下两册,每册400来页,内容主要为记述曾国藩生平事迹然后再辅以作者的评论,材料以清朝官方正史、各地方志以及曾胡左李等人的书信为主,遇到有较难理解之处作者再加以解释,从而将曾国藩的生平事迹用时间轴串了起来,给读者构造出了一幅清晰完整的人生画卷。
从前我一直认为曾国藩是一个很强迫的人,因为其“吾日三省吾身”,并且有记日记自我检查的习惯,但其实可能不然。曾氏的祖父是个严厉专断的家长,对其父读书仕官寄予厚望,但恰恰其父屡试不中,直到40多岁还与曾国藩一同赴考,在家中是个忍气吞声的角色。曾氏的性格与价值观的形成,与这样一个传统的权威型家庭结构有着密切的联系。早年的曾国藩,与其他古代的士子们一样,早起贪黑,日夜苦读以考取功名利禄光宗耀祖为己任,然其仕途也还算顺利,首试就中了举人,不过在更高一级的朝考和殿试时走了些许弯路,多花了几年才步入翰林。然而正是在这几年里,曾氏结交了许多志同道合且日后同仇敌忾的挚友,如胡林翼、江忠源等。这些人在日后同曾氏一起担负起了维护中华文化传统的重任。有趣的是,曾国藩给自己定立的种种自我约束及自我检查的条文,都是在这个时候完成的。例如“敬,静坐(每日不拘何时,静坐半时),早起,读书不二,读史,谨言,养气,保身(节劳,节欲,节饮食),夜不出门”等。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在当时的京官里算是非常年轻了),给自己订立了犹如不惑之年才能体悟到的人生规范,这是非常奇特的。但由于种种原因,尤其是太平天国运动的爆发,曾氏给自己订立的人生规范并没有完全坚持下来。但无论怎样,可以看到曾氏在年轻的时候就养成了许多益其一生的好习惯。
诚然,如若在太平盛世,曾国藩这样的一个儒生,当到尚书也就到头了。
众所周知,曾国藩的名声,是与他所统带的那只湘军密不可分的。太平军起事之初,虽然凭借着洪秀全、杨秀清等几位领袖所扮演的“天父下凡”骗局来怂恿信徒为其拼死卖命,但总归还只能算是流寇,没有理论指导,更没有全盘规划,此时清军若是能全力围剿,恐怕太平军难以维持多久,更不会有后来的太平天国了。然而问题就在于此时的清军经早已腐化,毫无战斗力,见了太平军就跑。清廷在无可奈何之下居然要各地组织团练,实质上就是地方自治武装来抵御太平军以及其他见风而起的党徒。然而咸丰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居然是曾国藩这样一个当时在家守丧的书生,一呼百应,领着他的“湘勇”步步为营,挽狂澜于既倒,最终剿灭了红极一时的太平天国农民起义。用曾氏自己的话说,清军的问题很有很多,但要在于内部腐败,并且“兵不识将,将不识兵”,而湘军从招募人员到训练直至上场作战,都要经过严格把关,且军法极严,因违法而遭处斩的兵勇不在少数。更重要的是,曾氏军队中的基层将领几乎都是读过书的人,虽然不及职业军官有经验,但却深喻“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的道理。官兵只要同仇敌忾,经验自然是可以慢慢积累的。而湘军则因此拥有了很高的学习能力,与太平军的交锋也从一开始处于下风渐渐转变成集诸多优势于一身,最后成为一支连清廷都不得不有所忌惮的军事力量。以至于后来有人说曾氏埋下了近代军阀混战的祸端,然而这是后话了。
纵观曾氏的上半生,太平天国和湘军无疑是其飞黄腾达的两个关键词。然而,抛开这两点,曾国藩也只是中华上下五千年传统文化所塑造出来的众多典型之一。从曾国藩身上,我看到的是中华文化中治学和为人的品质,然而这些,又融于每日的一言一行之中。点点滴滴,都在于自己去品……
其实,曾氏的过人之处,也许仅仅就在于他用了自己的一生去追求孔孟之道,诠释华夏文明。(黄晓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