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乾隆皇帝身边的大才子纪晓岚,拖着一个大烟袋,虽年高仍好色如命。但可知他在情路也有遗恨,于晚年回忆往事,犹黯然神伤,不胜唏嘘。
文鸾是纪晓岚四婶的一个婢女,即广东话俗称的妹仔,他们初见面时,双方都只有十一岁,正是两小无猜,纪少爷没嫌弃她的身分,文鸾也因稚龄不知贵贱悬殊。转眼数年光景,纪少爷长得一表人才,其聪敏才智邻里皆知;文鸾也出落得亭亭玉立,是个标准美人。这对血气方刚的知心好友,本来很容易就可结成姻缘,奈何天意弄人,人与人之间的缘份,就是那么深奥难测。
其时,纪晓岚已娶温柔贤淑的马氏为妻,又刚考上秀才。但没关系,大户人家纳妾是闲过立秋,反正文鸾是纪家的仆人,于是有意纳其为妾带回北京,从此朝夕相伴,红袖添香,真是天赐良缘也。但是,纪的四婶却另有打算,她眼见这对小恋人如胶似漆,只怕少年纪晓岚耽于女色,容易荒废学业前途,因为乡试考得秀才之后,就到举人、进士等科途。婶母爱惜侄儿前程,但也没有棒打鸳鸯,只是建议待纪晓岚考毕举人之后,再行娶文鸾为妾,反正这个婢女日夜都在纪家打工,就像煮熟的鸭子跑不掉也。
因为纪的四婶说得有理,家人全都同意,纪也不好强求。岂料纪在那年没考上举人,直到三年之后,纪晓岚已经二十四岁,这才中了举人,这年是乾隆十三年。纪心急得马上回乡,准备迎娶同是二十四岁的文鸾为妾,岂料晴天霹雳,家人说文鸾已死了!纪晓岚得知这个坏消息,有如五雷轰顶,痛苦得眼泪直流。
原来,自纪晓岚离乡,文鸾便已郁郁寡欢,其时女性地位低微,婢女地位就更是低贱,文鸾纵有万种心事,不知可向谁人倾诉?内心痛苦只有自己知。加上人尽皆知,文鸾准备嫁少爷为妾,同侪之中多有妒忌者,有好事者故意挑唆文鸾之父,向纪家开天杀价,索取一千鶣礼金。本来这区区数目,纪家是出得起有余的,不过文鸾之父如此狂妄,引起纪家误会而不快。文鸾初时又被蒙在鼓里,懵然不知,到知道时又恨错难翻,被纪的四婶赶回家去。不久,就得病郁郁而终。
嘉庆三年,纪晓岚已七十六岁,即将随从老主子乾隆的儿子嘉庆帝赴承德山庄。行前假寝歇息,忽梦有倩影飘然而至,在纪面前凝立无语。纪视之,乃当年红颜知己文鸾是也!于是,欲派人在她的墓前重立碑石祭祀,但家人回报,文鸾丘城已被填平,原有碑石也没于荒草,再也无法辨识了。
纪晓岚闻讯后静默无言,在其满布风霜的脸上,悠悠流下两行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