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焘摆下“鸿门宴”
被张国焘冤杀的,还有红军独立师师长任炜章。4个月以前,任炜章还是川军杨森部独立旅旅长。该旅是杨的精锐,有2000多人,有不少手提式机关枪、迫击炮,火力配置很强。可就在南江城外,经张逸民策动,任炜章毅然反戈一击,投向革命阵营,喜得时任红25军第73师师长的王树声紧握着任炜章的双手,不住声地说:“革命不分先后,过来就好,过来就好!”不久任炜章的独立旅被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独立师。
1933年5月,田颂尧企图南北夹击,围歼红军,任炜章率独立师在空山坝迎战,给了田部重重一击。任炜章也因此受到了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的通电嘉奖。
但是,具有浓厚宗派主义思想的张国焘骨子里从未相信过起义、投诚过来的部队,尤其是军官。他在与亲信的谈话中,多次强调对起义、投诚部队,要枪,要兵,不要官。
6月下旬的一天,张国焘在旺苍县木门镇木门寺主持召开“军事会议”,各军师级以上指挥员被要求参会。他们满以为是来参加一次重要的军事会议,没想到这是一场“鸿门宴”。
指挥员们在古刹前下得马来,就感觉到了气氛非同寻常,四周不仅设立了岗哨,还有荷枪实弹的巡逻队走来走去。
张国焘抬起头来,逐一审视着各位与会者:“有的地方肃反不坚决,不彻底,有的人参加红军之前是反动派的爪牙,当了红军依然去抢地主老财家的钱财,还把地主老财家的女人都强奸了,结果怎么样呢?口头承认一下错误,叫家里人给部队抬两口猪来,就算是自首了。有的部队,混进的地主富农分子不少,甚至还担任了不低的职务。我要问某些领导同志,这样的队伍,到底算是人民的军队,还是已经演变成了地主富农的武装……”
任炜章心中猛一揪扯,他领导的这支部队确实成分复杂,改编后,虽在战场上表现还不错,可抢劫民财,私分战利品甚至奸污妇女的事情也偶有发生。对于这种种劣行,他和刘杞、张逸民毫不手软,都按照红军的纪律作了严厉处置,还把强奸地主家大小老婆和女儿的三个为首分子公开枪毙了。还有更令他紧张的,前几天川军进攻时,他手下一个叫杨西如的营长带着人在前线哗变。当天晚上,张逸民就被保卫局的人抓走了,至今还不知道他的一点消息。
张国焘继续说道:“第一,必须在红军中继续清查阶级成分,经常注意考察,要考察得周到、迅速,特别要加强对投降士兵和新兵的考察,要坚决彻底地把一切坏分子和地主富农分子淘汰出革命队伍;第二,反革命老早就有混进地方武装中来的计划,各级政治部及军区指挥部必须大力清洗地方武装,特别是地方武装中的领导分子;第三,必须加紧改造苏维埃,将暗藏在苏维埃内部的坏分子,一律清洗出去……”
张国焘突然沉下脸,猛地一声怒吼:“把混进红军中的反革命分子任炜章给我抓起来!”
任炜章一惊,没等他张口申辩,早就站在他身后的两位保卫局的战士已将他的胳膊反扭到背后捆绑起来。张国焘继续宣布一长串的“反革命分子”名单,念一个,捆一个……
任炜章被抓后,才知道张逸民3天前已被处决。独立师连级以上干部也全部被关进大牢。他们成为犯人后经受的第一个考验,便是用石头砸他们敬爱的师长。任炜章被推进一个坑里,随着一声令下,犯人们排起长队,每人手中抱起一块石头,依次上前往坑里砸。2团长邱正和与任炜章是拜把兄弟,拒绝动手,当即也被反捆双手,推进坑里……
历史,不仅浸透着太多苦涩的泪水,还染着斑斑血痕。对那场发生在半个多世纪以前、由自己人造成的大劫难,徐向前元帅记忆犹新:“张国焘亲自审问。开始还让我参加会议,因为我提了些不同意见,以后干脆把我甩到一边,连会也不让我参加,甚至暗地里审查我。‘肃反’的对象,主要有三种人:一是从白军中过来的,不论是起义、投诚还是被俘的,不论有无反革命行动,要审查;二是地主富农家庭出身的,不论表现如何,要审查;三是知识分子和青年学生,凡是读过几天书的,也要审查。重则杀头,轻则清洗。为防止部队发生异动,张国焘等分局领导人还决定以营为单位拆散混编。分局组成巡视团,派到各师监督‘肃反’,弄得人人自危,熟人见了面都不敢说话,生怕说成是‘秘密组织’、‘反革命活动’。”(徐向前《历史的回顾》,解放军出版社1987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