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居,大不易”。在偌大个繁华似锦的唐朝首都长安,也着实不容易找到一个住的地方。
有诗为证:唐朝有个叫许浑的诗人(有名的诗句“山雨欲来风满楼”就出自他的笔下),他有一首题为《客有卜居不遂,薄游秦陇,因题》的七绝诗就反映了这个现实:“海燕西飞白日斜,天门遥望五侯家。楼台深锁无人到,落尽东风第一花。”诗的意思是说,我像海燕一样,从东飞到西,来到这京城长安,可惜来晚了,到这里已经是太阳西下的时候,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堂堂的京城竟然找不到房子住。无聊之际,我在这天子脚下的长安街上闲逛时,远远望到了很多王公贵族的高楼大厦。唉,我连一个睡觉的地方都找不到,而那许多楼台却白锁着空无一人,可惜了那里的名贵鲜花白白地落尽了。
要不是读许浑的这首诗,还真不敢想象,在那个令不少人称羡不已的大唐王朝的首都,找一个落脚的地方那样难。不过,这可能就是当时社会现实的真实写照。要不,伟大的“诗圣”杜甫怎么会发出“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感叹呢?
许浑的诗,说明当时长安住房紧张闹房荒,有很多人没有房子住,但另一方面还有不少人在遭受着房多照顾不过来的痛苦。杜甫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诗句就深刻揭露了当时的这种阶级对立、社会不公的社会现象。千百年来的中国人,无论是胸怀全国、心系天下的志士能人,还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黎庶百姓,都把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作为一个起码的理想。如果连这起码的理想都达不到,那是要闹矛盾的。因此,所谓房荒,实质上是社会矛盾的反映,到反映激烈时,那就要出大问题了。
根据历史资料,早在抗战时期的“陪都”重庆,聚集了很多国宝级、大师级的高级知识分子。这些精英们到重庆找不到房子住,就在郊外山上租房子,租不到房子的,就只好自己搭建住房,他们称之为“村居”。所谓“村居”,就是竹编成墙,外涂泥巴,随地割些野草盖在屋顶就成了。实在是够寒酸的了。社会精英尚且如此,更多的贫苦百姓就更是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了。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山的对面,就是时任国民党行政院长孔祥熙的公馆:绿树葱茏,石蹬上拔,环曲千级。当时曾在“村居”居住的著名小说家张恨水先生曾这样描述:“四层立体式的洋楼,藏在一个树林的尖峰下,不用说里面的装置,单是穿山的这一座防空洞、无线电,也就可知其阔绰了。这不过是许多孔公馆之一,孔院长、孔夫人、孔二小姐,根本不来,只有几十个副官,在这里落草为王。这不但文艺人看了心里不平,所有的老百姓都侧目怒视。这一点,往往引起我写作的愤慨情绪。”
豪门与平民,一在天堂,一在地狱。一面是当官的极度腐败,一面却是平民的极端痛苦,社会不平至斯,国民党焉能不垮台?
看来,房子问题还真不能小看呢……
■文/邓慈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