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剽窃,就是指抄袭别人的思想或言词。因为剽窃不需要经过绞尽脑汁、搜肠刮肚的艰辛过程就能将文章一挥而就,从而轻易达到求名图利的目的,可谓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所以从古至今,剽窃之事就时有发生。闲来读书,就读到了几则关于古人剽窃的故事。
唐高宗时,诗人李义府写了一首《白燕诗》:“镂月为歌扇,裁云作舞衣。自怜回雪影,好取洛川归。”时有枣强县尉张怀庆,好偷窃名士文章,稍作更动,便据为己有。他模仿李义府的《白燕诗》,只在每句前增加两个字,凑成一首七言诗:“生情镂月为歌扇,出性裁云作舞衣。照镜自怜回雪影,来时好取洛川归。”一望便知是剽窃之作,而且所增之字或多余(如“生情”、“出性”、“来时”),或与理不合(如“照镜”破坏了雪映身影之诗意)。难怪时人编了两句顺口溜予以讥讽:“活剥张昌龄,生吞郭正一。”唐太宗时著名文人张昌龄以文词知名,唐高宗时中书侍郎郭正一善撰文辞诏示,此后许多人为文多模仿他们的杰作,故以此嘲笑 张怀庆。张怀庆的唯一“贡献”就是使汉语语汇仓库中多了“生吞活剥”这一成语。
宋代诗僧惠崇曾写过两句诗:“河分岗势断,春入烧痕青。”一时流传文坛,许多文人都惊讶于他的诗写得如此出色。然而,惠崇有个师弟向他学习作诗时,发现他的这两句诗是袭取了唐代诗人司空曙的“河分岗势”句和刘长卿“春入烧痕”句,于是写了一首诗嘲讽惠崇:“河分岗势司空曙,春入烧痕刘长卿。不是师偷古人句,古人诗句似师兄。”挖苦得够辛辣的了。僧人理当六根清净,万虑皆消,区区文名更不足移志,惠崇“偷句”而不作说明,看来还是没有真正做到看破红尘、四大皆空。
细究一下,无论是张怀庆生吞活剥别人的诗句也好,还是惠崇移花接木袭取前人的诗句也罢,归根到底都是因为他们内心那种求名心切的虚荣心在作祟。自己笔拙,才疏学浅,又不愿苦思冥想,但为了博取美名,就只好做出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剽窃之事了。
平心而论,张怀庆和惠崇的剽窃并没有原封不动地将别人的诗句搬过来据为己有,好歹还是经过自己“加工润色”了的,毕竟还有所掩饰,剽窃方式还算文明温和。相比之下,历史上还有少数文人的剽窃方式则充满了暴力和血腥,他们为了求得虚名,竟然公然剽窃,甚至不择手段,或入室偷窃,或害人性命,实在是为人不齿,令人震惊。
据《南史8226;郗绍传》记载,南朝宋人郗绍作《晋中兴书》,书未成时,曾几次拿给友人何法盛看。郗为当时大姓,绍已显贵,何法盛便对郗绍说:“卿名位贵达,不复俟此延誉。我寒士,无闻于时,如袁宏、干宝之徒,赖有著述流声于后,宜以为惠。”但郗绍不肯。书成之后,郗绍把书藏在书橱里。何法盛访绍,见绍不在,就直入书房从橱中偷走。郗绍没有复本,于是《晋中兴书》遂为何法盛所有,即署名何法盛作,且颇获好评。何法盛轻而易举就将别人的劳动成果据为己有,他也因可耻的剽窃行径而臭名远扬。
初唐著名诗人宋之问,与沈俭期齐名,合称“沈宋”。他有个外甥叫刘希夷,也 是当时一位小有名气的诗人。刘希夷二十五岁中进士,好为宫体,词情哀怨。他曾苦吟得句:“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自感不祥,复苦思冥索,得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佳句。宋之问“苦爱”这两句诗,知刘希夷未曾示人,便“恳求”刘希夷割爱送给他,想靠这两句诗传名千古。刘希夷碍于舅舅情面口头答应,但后来觉得还是不妥,因而又反悔,一不留意泄漏了这个秘密,引起当时“文坛”的哂笑。宋之问大怒,认为自己丢了脸面,于是顿生杀机,“使奴以土囊压杀于别舍”(见《唐语林》卷五、《唐才子传》卷一)。这个宋之问,公然索取两句诗的著作权,已是无耻,为传名后世,竟害人性命,这就是犯罪 了,简直是人性的扭曲。
毋庸置疑,剽窃本身就是一件可耻之事,它只能让自己风光一阵、欺人一时,一旦被人发现,就会露出马脚,现出原形,最终让自己颜面丢尽,名声扫地,为人所耻笑,剽窃的代价可谓大矣!有鉴于此,奉劝当今的学者文人,切不可为了一时的虚荣和名利,就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行剽窃之事,否则,不仅不能传世留名,相反更多地则是贻笑大方,成为人们茶馀饭后的谈资和笑料。
(摘编自香港《大公报》 文:刘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