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学华在1977年10月率领秦陵考古钻探小分队,在陵东发现了17座殉葬墓。考古小分队根据墓的独特形制估计墓的主人应是皇亲宗室或贵族大臣。他们在墓中发现的大量金、银、铜、玉、漆器及丝绸残片,还有一件珍贵的器物张口鼓目、神似鲜活的银蟾蜍,口中内侧刻有醒目的“少府”二字,这些无不验证着考古人员的猜测。
从墓葬现场凌乱的尸骨以及受损的骨头看,这些王公贵族皆死于非命。而在秦二世胡亥登基后,的确发生过大肆捕杀皇亲的事件,这不禁令人将眼前与那场宫廷屠杀联系起来。
胡亥登基后办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命人用毒酒将北疆屯边的将军蒙恬赐死,然后将六位王子和十位公主捕捉,押往长安东南处一一杀死。紧接着又逮捕十二位王子押往咸阳闹市斩首示众。其余皇室宗亲,有的被迫自杀,有的则在出逃中被“御林军”截杀……为彻底斩草除根,胡亥下令对朝廷中那些持有异议的臣僚也一一斩杀。
胡亥的登基离不开两个人的力助。一是赵高,二是李斯。李斯协助秦始皇帝并吞六国、统一天下后,却因贪恋权贵,与赵高密谋,废嫡立庶,陷害了公子扶苏、名将蒙恬,并迎合胡亥的心愿,大行暴政。司马迁评价李斯:知六艺之归,不务明政,以补主上之缺,持爵禄之重,阿顺苟合,严威酷刑,听高邪说,废嫡立庶”。
司马迁写人物传记,善于抓住细节,能把人物写得精采动人。所谓“李斯亡秦,兆端厕鼠”,在司马迁妙笔下,关于李斯的细节描写其实早将他的志趣表露无疑。
李斯“年少时,为郡小吏。见吏舍厕中鼠,食不洁,近人犬,数(多次)惊恐之。斯入仓(粮库),观仓中鼠,食积粟,居大庑(廊下屋)之下,不见人犬之忧。于是李斯乃叹曰:‘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
李斯在做郡中管文书的小吏,见吏舍厕所中的老鼠多吃秽物,又常受人、犬的惊忧,而谷仓中的老鼠都吃粮食,住在廊庑之下,他要求的象粮库里的老鼠,能够吃粮食,没有人犬来惊扰它,安然自得。于是从荀卿学帝王之术。这是李斯第一次显露他那种不甘贫贱,一心向上爬的思想。
为达此荣华富贵目的,李斯不惜设计诱杀同窗,又费尽心思博取始皇帝的欢心,凭借自己的聪明与圆滑左右逢源,由一个乡小吏跃居丞相之位。但他志趣低微,只图个人私利,贪恋权术的弱点早被赵高看得明明白白。公元前210年,始皇帝东巡病死沙丘。赵高为扶持胡亥,提出矫命让胡亥继位。这时,李斯的态度极为重要。赵高也深知,“不与丞相谋,恐事不能成”。
赵高当时对李斯说,如果扶苏回京做了皇帝,扶苏相信蒙恬,你李斯就不会得到荣宠。还不如把命令改一下,命令扶苏自杀,立公子胡亥做皇帝,你就可以永远得到荣宠。李斯在赵高多次劝说及高官厚禄的诱惑下,终于被赵高说服,最终酿成沙丘政变。
李斯一方面与赵高一同掩饰秦始皇已死的真相,秘不发丧。另一方面又篡改了秦始皇的遗诏,派使者赐剑给屯守北疆的公子扶苏,罗织罪状命他自杀,改立胡亥为皇帝。直到扶苏自杀的消息传来,李斯、赵高才公开秦始皇的死讯。可怜统一六合的秦始皇的遗体,在漫长的旅途和烈日高温下早已腐烂,于是,被草草葬于骊山陵中。胡亥由此登基称帝。
李斯从他赞美粮仓的老鼠里露贪婪苗头,一生玩弄权术,最终为秦二世所猜忌,腰斩于市。所谓“诟莫大于卑贱,而悲莫甚于困穷”及“处卑贱之位而计不为者,此禽鹿视肉,人面而能强行者耳”李斯积极奋进,最终堕入权力漩涡不能自拔。余有丁评说:“斯志在富贵,故卒以败,使其知足,当不为高所愚也”
唐人李邺有《读李斯传》曰:欺暗常不然,欺明当自戮,难得一人手,掩得天下目。李斯欺瞒天下扶起了胡亥,瞒不了世人耳目,他最终之被杀,也就没有多少人对他投以同情目光。反倒是这发掘的墓穴中一具具尸骨,让人感到千年的宫廷内,那一阵腥风血雨的阵阵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