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成了惯例,几乎每到春节前夕,总会有人站出来制造一些话题。继前年有人提出“保卫春节”,去年有人呼吁“春节申遗”之后,今年又有学者发出了“醒世呼唤”。据《新快报》1月17日消息称,年关将近,关于年怎么过的争论正在网上激烈展开的同时,一股“抵制春晚”的潮流从网下走到了网上,这次还是由五名学者带头发起——众人网执行总编裴钰在其博客上发表了《新春节文化宣言》,声称抵制“春晚”陋习。
由凌沧洲、裴钰等人联手推出的《新春节文化宣言》在网上曝光后,再次引发了舆论对春节问题的热议。大概是人们习惯了这种无聊的炒作,抑或许多人患上了“审丑疲劳症”,总之十分不幸,几位学者的呼吁没有像当年“春节申遗”那样引得舆论风生水起,而是在第一时间就成了人们的笑谈。我注意到,人们觉得无趣的不仅是他们邯郸学步,还有他们的最新“研究成果”——原来,这些年人们百思不解的“传统文化式微”以及“没有年味儿”都是春晚惹的祸。
学者们的逻辑不够精到,虽说“当春节联欢晚会作为电视文明的话语垄断工具开始‘改造’春节之后,过年就变成了看电视,让亿万年存在的文明现象化作一种单一的视听感受,这本身就是一种文化的庸俗。”但是,人们可以轻而易举找到反驳的理由:难道没有了春晚就是文化多元化了吗?当然,这是个哈姆雷特式的问题不好回答,因为他们混淆了春节文化与“春晚”的概念,误把“杭州”作“卞州”了。在这样的前提下,定论“伪民俗亵渎传统”显然不够理性,尤其提倡春节文化多元化,就应该包容任何一种形式的文化现象。一方面抵制春晚,另一方面却单一提倡传统,无论从哪个角度也经不起推敲。
既然“春晚”不是春节文化的全部,也就没有必要在这样一个假定的命题上兜圈子。不管人们怎么看,春节都是基于文化认同的一次联欢,而不应该是供人瞻仰的一种文物。如果承认人类社会文化在不断演进,就必须正视春节的外在形式也在不停变化中。尽管“春晚”在一定程度上“改造”了春节,让今天的中国人饱受“亵渎传统文明”的困扰,但文明的进步也不可能让人们永远停留在渔猎火种的原始状态里过年。
我无意轻蔑5位学者的学识,只是觉得他们与一台晚会较劲,不是高估了自己的能量就是小看老百姓的智商,似乎每年不在这方面制造点动静,中国人就不能活到大年初一。既然自己不喜欢完全可以不看嘛,何必让其他的人去承受这份无聊的沉重?不要说老百姓从来没有把生存的希望寄予一台晚会,就是真的有人让几个文艺节目对13亿人的快乐负责,他们能担待得起吗?从这个意义上说,就算“如今的春节被赋予了太多的教化、劝导和条条框框”也并不是文艺节目本身的过错。
法国哲学家萨特说过:“存在先于本质”。为了存在,古今中外每种形式的文化都是以社会主体利益为宗旨的。用一句时髦的话说这叫国情不同,以此衍生的文化存在形式及其价值自然不同。春节联欢晚会屡遭非议,主要原因就是一花独放,这也是学者们“抵制春晚”的支撑点。但他们疏忽了一个前提,没有明白人们越来越感觉不到年味儿的结症在哪里。是物质上丰沛造就了人们的“味觉”迟钝,还是精神上的匮乏让人们找不到一个寄存心灵的空间?难怪有人指责他们哗众取宠、借势炒作了,既然没有擎纲提领的真知灼见,就难免误诊误断,而这种结果必然贻笑大方。
诚然,学者们的说法也并非毫无道理。作为一种娱乐形式,“春晚”伴随着国家的改革开放应运而生,曾经得到过大部分中国人的热情赞誉,也让人们留下过许多美好的记忆。但同样不能回避另一个实事,春节联欢晚会从起初的众望所归,到现在的备受指责,已经近乎于穷途末路。它不仅表现形式老套,而且内容越来越趋于虚化。尤为值得一提的是,不少人们耳熟能详的歌曲,换种花样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搬上舞台。语言类节目更是荒诞不经,变着法去挠观众的痒痒肉,确实让人大倒胃口。
一台晚会折腾到全国人民都为之牵肠挂肚的地步自然不正常,但由此而派生的怀旧情绪也不值得嘉许。看看近年来文化界的复古热潮就明白,无论是弘扬国学还是惟传统文化是瞻,大抵是不满于当今文化的颓废现状。也许学者们自有不能表述的苦衷,但也不应该毫不顾及文化载体本身的病症,一味把传统文化当作兴邦济世的良药。事实上,“春晚”只是种文化形式,说好听点是种文化现象,说难听点不过是附着在社会肌体上的一件时尚外衣,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连“外衣”都与“肌体”貌合神离,这才是所有中国人需要反思的深层问题。
由此而论,“抵制春晚”是号错了脉,至少成就不了“新春节文化”,不管怎么折腾充其量只能满足一次自己的虚荣心。就像马克?吐温的小说《哈克?贝里芬历险记》中看“莎剧”的那伙人,散场后纷纷赞扬这个草台班子的演技绝伦,目的是为了让所有的人都去看戏,其真实用意是担心有人知道他们看过这出戏后被人小看,所以他们想方设法也让别人去当回傻瓜,以便“扯平”。不说一台晚会能不能拔高到“民俗”的层次,这种为“春晚”进行反面炒作,无疑一幅活脱脱的“傻瓜”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