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光怕风怕水
衡宝大捷,近一个月忙得团团转的司令部参谋人员,这下子可喘了口气。有人提出要去东湖风景区看看,林彪不但立即应允,自己也去了。东湖边摆摊卖水果的挺多,有人买些梨,用顶草帽装着,林彪也吃了一个。
从东北到江南,各地包括水果在内的各种土特产吃食很多,缴获的洋吃食也不少,像各种美国罐头、饼干、糖果、咖啡、酒呀什么的。林彪对进口的东西好像没兴趣,或者说没这心思,一天除了三顿饭,就是嚼炒黄豆,别的看都不看一眼。饭量也小,有人形容为“吃猫食”。这回竟然吃了个梨,显然心情很好。
回到“林彪100号”就拉开肚子了,折腾了大半宿,医生也忙活了大半宿,第二天下午好歹才算止住了。
从此,林彪最怕的事情之一,就是拉肚子了。
1971年7、8期合刊《人民画报》上,林彪捧读《毛泽东选集》的照片,第一次把他那个光秃秃的头顶亮给了世界。
即便是在毛家湾家里,除照顾林彪生活的内勤外,身边其他工作人员也没见他有不戴帽子的时候。这时是为了遮掩头上过度的拔顶,而l925年考入黄埔后是因为军人着装规定。至于从军前也总爱戴顶帽子,则是小时患过头癣,留下一些秃疤。
在延安为林彪看过病的一位老人说,林彪消化不良,有口臭。平型关战斗前,在太原,林彪还为此看过医生。
一位曾任红4军参谋、红1军团科长的老人说,在江西时,他曾3次见到林彪坐在那儿,站起来腿脚突然就不好使了,有两次还栽倒了。一次正赶上敌人来攻,他和警卫员架起林彪跑,跑出几十米那腿脚就好使了,还挺有劲的。
老人说,那时林彪很少踱步,就坐在那儿看地图、思考。坐着好好的,站起来怎么就不行了呢?坐久了,脚麻了,那也不能倒呀?枪一响,别说脚麻,就是腿中弹了,那人也常会跑上一阵子。是不是考虑问题久了,精神高度集中,造成神经过度紧张,表现在腿上了,一时间就不好使了?怪人得怪病,说不明白。
有老人说,别看林彪个头不高,瞅着也挺单薄,其实体质挺好,挺结实的。平型关战前看地形,雨天,上山下坡,边走边看边琢磨,有的人都跟不上他。
许多老人说,就是平型关战斗近半年后,在隰县,晋军那一枪把林彪打坏了。
那是一阵排子枪,独独打中走在前面的115师师长。
这是林彪第五次负伤。
子弹从背后打进,从胸前出来,击中肺部,流血挺多。先送延安治疗,后来又到苏联疗养,据说发现骨髓神经受伤,结个疤,造成植物神经紊乱。据说这种病人喜静、怕光,且病情会因年龄增长及感冒、发烧而加剧。
抗战胜利后出现在东北战场的林彪,除脸色苍白外,别的看上去挺好。但是,以往脸上有时出现的红晕,自那阵排子枪后,已经永远不复出现了。
从四平撤退到舒兰时,林彪病了,交感神经发炎,发烧不退。
四平保卫战后,有的部队被隔在敌后,有的被打散了,有的叛变了。一路北撤,每到一地,林彪第一件事就是与各部联系。从九台出发前,林彪要秘书季中权通知参谋处,让机要组和电台乘汽车一起走。结果,到了舒兰,电台人挑马驭还未到。
林彪脸色煞白,到参谋处长李作鹏住处。后来东北野战军有名的“大烧锅”(烧锅即酿酒作坊)李作鹏,正和几个人坐在炕上喝酒。林彪也不说话,双手抓住桌沿一掀,稀里哗啦桌子翻了,又抓起炕上的行李什么的,朝李作鹏等人一通砸。
大家全蒙了、傻了。
四平保卫战打得那样苦,林彪又那么累,再加上当时内外局势那种巨大的压力,那身体就支撑不住了。人病了就烦躁,林彪就一反常态的歇斯底里了。
有老人说,我们这些人跟林彪也不是一天半天了,有的都有十来年了,什么时候见过林彪这样子呀?像长征中的湘江之战,那也是千钧一发,急得火上房,林彪依然沉静得很。他这个人没有不着急的时候,也没有着急的时候,脑子里永远在转,思路从来不乱。而这次显然是有些乱了方寸,虽然一会儿就恢复常态了。
建国后,特别是“九·一三”后,听说林彪有许多“怪病”,怕光、怕风、怕水,听到水声就要拉肚子,一些老人觉得林彪舒兰那次发作,是一种病态。
有人说,现在想来,林彪在东北就有点怕光了,好像就从舒兰那次感冒之后。那时就觉得这人有点怪,没人想到这是病,更不可能想到隰县晋军的那阵排子枪。
在东北就常看药书,并给自己开药方的林彪,据说直到“九·一三”前还念念不忘这个梨,一拉肚子就提到这个梨,怨自己吃了一个梨。(张正隆,摘自《枪杆子1949》,人民出版社2008年9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