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雨幕,遮蔽了浙江辛亥革命烈士陵园中的许多事物。
在陵园右侧,透过阴郁的光线,我看见一块并不高大的墓碑:浙军攻克金陵阵亡诸将士之墓。落款:浙江都督朱瑞题。雨水顺着碑面一络络地流淌下来,墓碑产生了一种晃动的错觉,黑色的字迹也在雨水滋润下呈现出一股冲动,仿佛随时都会抖动起来。
现在提及朱瑞,已经不太有人知道了,但在100年前的浙江,朱瑞是一个炙手可热的人物,在江南辛亥革命中两次挽狂澜于既倒,29岁便顶着浙江都督的耀眼光环。
一方并不敞阔的陵园里,辛亥浙江风云人物悉数亮相,其中有的身背双重身份,既是辛亥英雄,又是反革命分子,比如朱瑞。先前他骑着高头大马率领革命军冲锋,之后又悄悄地踱到了革命的对立面,他的脸孔在历史的幽暗处明明灭灭,一会朗润一会丑陋,他是那么地让人琢磨不透。
1911年的11月5日之前,朱瑞的人生轨迹从贫寒的学子、留学生、旧军人一步步走来,波澜不惊。朱瑞载入史册的起点在1911年的11月4日夜10时,他率领新军81标(团)起义,率领1400名新军突入艮山门,与王金发、蒋介石等人率领的敢死队汇合,攻克了清军驻防重地军械局,继而围攻旗营,为杭州及浙江的光复立下了大功。即便是品评人物极其挑剔的章太炎也说,不是朱瑞,浙江难定。
光复杭州的战役已经远去,我们只能从浙江辛亥革命纪念馆的玻璃窗中阅读当年的资料和老照片,观赏一些当年留下的文牍、信件以及实物。那些薄薄的烟黄纸页承载着沉重的历史,浙江的光复历史压缩到一个狭小的空间中,由一串灯光牵引着,在幽暗的长廊中弯曲向前,那些陈年往事仿佛一条冬眠的蛇,仿佛随时都会醒来,在禁锢的空间中闪转腾挪。
我跟着长廊游走着,目光渐渐中正,呼吸渐渐急促,手上握着的雨伞仿佛变成一杆长枪,装满了子弹,仿佛和当年的朱瑞一样热血盈胸,准备着去冲锋去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