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从殿到楼
住是人类生存的另一大要素,人们对居住的完美追求莫过于帝王的宫殿。紫禁城养心殿建于明朝,占地5000平方米,建筑10余座,房屋160间,南北三进院,第一进院为太监居住;第二进院为正殿养心殿,为工字形,东西有配殿;第三进院为后寝宫,为后妃临时居住。雍正帝时将养心殿作为居住和处理政务的地方,此后继位的八位皇帝均居住于此。溥仪从三岁被抱进宫,到1924年被国民革命军逐出宫,就一直住在自雍正皇帝以来历代帝王居住的养心殿,即使是在大婚的第一夜也是跑回养心殿住的。养心殿的家具都是由紫檀木等珍贵木材制成,垫褥都是由一色的淡黄色宫缎做成,在东暖阁的南窗和炕桌上摆着唐代的瓷器,此外,殿中还陈设着许多珍贵的玉器、书画等。
清代设有起居注馆,专门记载皇帝的起居事宜。溥仪退位后,仍照记不辍,如1912年阴历正月初一的记载:“正月初一日,上诣皇太后前请安。巳刻诣皇极殿率王公大臣、蒙古王、贝勒、贝子等行庆贺礼,诣养性殿隆裕皇太后前递如意。毕,御乾清殿升座,受王公大臣、蒙古王、贝勒、贝子等行礼。毕,驾还养心殿。”这时刚退位的溥仪还像模像样地升朝退朝,接受百官的朝贺,到后来,其生活就越来越简单了。如1921年的《内起居注》记载:“六月初一日,请驾卯正二刻上书房。辰初三刻,进早膳一碗、两个窝头、一碗小米粥。巳正下书房;申正进晚膳,两碗膳,一碗绿豆粥;戌正进帐子,戌正二刻歇着。”这时的溥仪除了看书,吃饭,已别无它事。
1924年11月5日,国民革命军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派人进宫向溥仪宣布,永远废出皇帝尊号,即日移出官禁的通告。一场革命风暴把溥仪逐出了居住了16年的紫禁城,从养心殿移住到了其父载沣的王府北府。住到北府的溥仪并未获得自由,反而是终日寝食不安,他既觉得这里不安全,又想借外力实现复辟大清的梦想,于是,在郑孝胥等人的安排下,住进了日本公使馆。不久,又在日本人的安排下,溥仪化装秘密地移居到了天津的日本租界张园。
张园为清未标统张彪的住宅。这是座具有西洋古典风格的豪宅,张彪为迎接溥仪的到来,特意为其购买了许多日常生活用品和欧式家具,住在这座有抽水马桶和暖气的洋房里,溥仪觉得这里比紫禁城的养心殿要舒服得多。1929年,溥仪又由张园移居到静园,直到1932年到长春任伪满洲国“执政”,溥仪在天津居住了七年。
1932年3月9日,溥仪在日本侵略者的挟持下来到长春,就任伪满洲国“执政”。4月3日,溥仪把“执政府”搬到位于长春东北角的原吉黑盐业榷运局,这里原是个盐仓,为英国人所建。1934年溥仪第三次登极后,这里称“帝宫”,俗称“皇宫”。此后,溥仪在这里居住了14年。
溥仪居住的寝宫称“缉熙楼”,这是座二层灰色、砖木结构的旧式楼房,二楼以楼梯为界,分为东、西两部分,正对楼梯为溥仪的中药库,这里存放着溥仪买来的各种名贵中药;西部为溥仪的卧室、书斋、理发室、佛堂、卫生间,东部则由皇后婉容居住。这里的寝宫远不如紫禁城养心殿那般富丽堂皇,墙上裱着淡黄色的绢,地上铺的是银灰色的地毯,室内摆放着衣柜、书桌、穿衣镜、梳妆台,还有一台美国产的胜利牌收音机。比较特别的是在床头柜上安装了警铃,直通住在同德殿里的宫中学生的房间,一旦有事,宫中学生就会拿着枪跑过来。他睡的床也不是什么龙床,而是洋化了的新式钢丝床。他的卧室里还摆着一个异常奇怪的东西,在床头柜的后面有两个人体模型,为一男一女,与真人一般大小,平时总用一块黄布盖着。溥仪有皇后、贵人,但溥仪并不和她们同住,他总是一个人独睡,每天夜里都有一个随侍在他的寝宫门外打地铺值班。他睡觉从来不盖棉被,无论冬夏都盖毛巾被,夏天盖一条,冬天,就三条合用,他似乎不怕冷,晚上睡觉,连窗户也不关,有时屋里的痰盂都冻冰了,后来,即使夜里关上窗子,也要把暖气关掉。他的床上还另放五只倚枕,其中一对是由溥仪最宠爱的贵妃谭玉龄亲绣的红缎梅兰竹菊花,溥仪十分喜欢。由于无政事可问,他养成了迟眠晏起的习惯,常常是晚起晚睡,不到夜里12点不睡,每天下午四五点睡午觉,要睡到晚上八九点钟,起来就开始念佛,晚上10点左右才吃晚饭,午夜12点以后就寝,第二天不到10点不起床。吃睡成了他生活的主要内容。自溥仪到伪满长春后,就住在伪皇宫缉熙楼二楼的西侧,在这个小圈子里生活了14年。
伪满洲国皇帝居然住在这样狭小的弹丸之地,溥仪住得憋闷,日本关东军也觉得有失一国之君的体面,所以,在伪皇宫的东部专门为溥仪修建了一座豪华的临时宫殿,1938年,这座黄色琉璃瓦顶的中日合壁式二层建筑竣工,溥仪为其取名“同德殿”,意为伪满洲国与日本“同心同德”。但溥仪怕自己的一言一行被日本关东军窃听与窥视,所以,一直没有在此居住过。
出行由轿到车
紫禁城时期,溥仪出行时还是沿袭清朝古老的规矩,乘坐轿子,如果外出,就乘坐礼轿。这时,他的生活圈子基本在宫中,每天从养心殿到毓庆宫读书,都是乘轿子去,轿子的围垫是用皇帝独有的明黄色缎子制成,每次出行的时候,都有个太监在轿子前面“哧、哧”的喊着,一听到这声音,外边的人都要急忙躲藏起来,来不及躲藏的,就要面壁而立,以免“惊驾”。在他轿子的前后,还有一些太监挑着放有点心和茶水的圆笼,以备皇上随时御用。
学习骑马是清朝的皇家定制,清朝的历代帝王都是“马上天子”,当然,溥仪也要学会骑马,为了溥仪学习骑马,朝里的王公大臣们还专门进行了研究,最后决定由蒙古亲王那彦图总负责,专门给他请了教练,还从王公中选派了八个“压马大臣”,并精心挑选了“御马”。这样兴师动众地学习了一段后,溥仪对此兴趣不大,练了一段就不练了。但他养马的爱好一直延续到伪满时期,在天津时他还派专人养了许多马,在就任伪满洲国“执政”,搬到伪满皇宫后,专门在伪皇宫西部建了一个跑马场和御用马厩,日本天皇曾送给溥仪一匹马,日本驻满大使武藤信义也曾送给他两匹马。1935年10月,日本宫内省送给溥仪一匹产自北海道大冠种粮牧场的“华朗号”骏马,白蹄白鼻梁,全身枣红色,他高兴时就传“拉马”,但他自己并不骑,而是让宫中学生骑给他看。
除了学骑马,他对骑自行车也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为了学自行车,特以每月一百元的工资请了飞车小李三教他学骑车,为了方便骑车,甚至把紫禁城里的许多宫内门槛儿都砍掉了。他曾命内务府把当时各国的名牌车都买来,有英国产的美人、双枪、三枪、帽牌,德国产的蓝牌,法国产的雁牌,以及双人、狮子牌等大小不同规格的自行车。但是,这些新买来的车很快就玩腻了,于是,他把好多车子赏给亲属或随侍,再买新的。他自己留用的自行车有二十多辆,故宫御花园绛雪轩就是他存放自行车的车库。在天津,他买了十几辆德国、英国产的自行车。到伪满后,溥仪又犯起了车瘾,命人买了好几辆自行车,主要是日本产的,有日本富士牌的,有一辆是英国三枪牌的,都是脚闸车。
溥仪受洋师傅庄士敦的影响,由喜欢自行车逐渐转向了汽车。他认为汽车更时髦,在紫禁城里买了汽车。并时常乘车出宫,甚至带领后妃、内务府大臣、护军统领等,在北洋政府军警的护卫下,一行二十多辆汽车浩浩荡荡地从皇宫里出发到颐和园、香山等处游玩。
1924年,他命内务府买来了三辆当时最新式的小轿车,一辆是美国通用轿车,一辆是上海造的小汽车,一辆是美国六缸“别克”轿车,这三辆车在京师警察局进行了登记纳税,车牌号分别是1381、1382、1383号。但新车买来,还没来得及使用,他就被冯玉祥逐出了紫禁城。在天津时,溥仪有两辆汽车,一辆就是在北京故宫时花3400元大洋买来的美国产六缸红色“别克”车,后来,他还把这辆汽车运到了长春。
伪满时期,溥仪在伪皇宫中养了十二辆汽车,其中两辆是专供他自己使用的,有的车辆主要是用来接送溥仪家人、帝室御用掛吉冈及宫中大夫等,还有的是用来为伪宫购物和买菜的,而有些车辆是专门给溥仪准备的,其他任何人都不能使用。溥仪专用的是红车,办公车是黑车,主要是日本产的尼桑,以及美国产的林肯、别克、道基和德国车等。在伪皇宫的西院专门建了一排车库,由汽车班专门管理汽车,主管是日本人,司机有十四五人。溥仪出巡时,首先是摩托车开道,由左右各三辆电摩托车护卫,然后,在治安部和首都警察厅车队的护卫下,警戒森严,浩浩荡荡地出行。1945年8月11日夜,伪皇宫的车辆最后一次派上了用场,然而,这次没有了警车开道,更没有了警察车队的护卫,而是乘着夜幕,一行车队悄无声息地直奔长春东站,送溥仪出逃通化大栗,宣告了溥仪傀儡皇帝生涯的终结。
溥仪的一生伴随着中国最后一个王朝的历史兴衰,经历的复杂、坎坷、多舛,以及衣食住行的丰富多彩,异于中国历史上的各朝帝王。亘古未有。历史的脚步已渐行渐远,特殊历史人物遗留下的旧闻、轶事令后人品读。
作者:宋伟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