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时期,人们称魔术叫“藏”,翰林学士楼钥有一首《藏》诗,是这样写的:“尽教逞技尽多般,毕竟甘心受面谩。解把人间等嬉戏,不妨笑与大家看”。人人都知道魔术是假的,惟其假,才以奇妙的手法征服观众,才甘心接受观众的当面质疑,于是,魔术师通过解说,与观众产生互动,化神奇为娱乐,大家尽欢而散。
今天的魔术师们玩魔术,一般是两个极端:要么流于恐怖,如身体悬空漂浮、用刀具肢解身体,或者干脆大变活人、“死”里逃生等等;要么流于平常,如玩扑克、解绳扣等小把戏。娱乐味道有了,所缺的,是生活化不够,这就决定了魔术势必离观众太远。赵炎读南宋笔记,发现当时的魔术非常市民化,魔术所反映的题材多源自日常生活,说明南宋的魔术师谙熟一个法则:娱乐贴近生活。
表演“吃”的魔术最在行
洪中孚尚书处,经常有一位道士来访游,告别之时,道人愿向他表演一术。时当年底,洪指园中枯李说:可使开花结子吗?道人说:能。道士即用青幕覆其上,还告诉洪尚书请客人来置酒观赏。道士摸出一粒药,纳入李根,然后盖上。一会儿揭开,李已开花,又覆其幕如初,及再揭,李子已结实。盖三遍幕,令遍行酒,遂去幕,则一树全熟,青黄交枝,满座摘食,香味胜于常种……
又有一鲁晋卿,投奔在宿迁县崔镇当官的朱彪,每逢朱家来人,鲁晋卿辄表演小戏剧逗人玩笑,对别的没什么所求。一次朱彪和族友在后圃饮酒,鲁晋卿来了,朱彪对他说:你能学着古人化鲜鲤作脍给大家尝尝吗?鲁晋卿笑着说:这个容易,只要得到一片鱼鳞就可以了。朱彪命仆人取数片鱼鳞给鲁晋卿,鲁又要一贮满水的瓦瓮,投鳞其中,盖上青巾,时时揭视,良久举巾,数鳞腾出,一座大惊。厨师用此鱼作脍,其鲜腴超过了市场上所卖的鱼……(《夷坚志》)
在第一个魔术里,道士在冬天让李树开花结果,堪称奇妙,以李子代主人飨客,则尽显生活意味;第二个魔术里,鲁晋卿的表演今天看来算不得神奇,但他结合宴席特点,变鱼作脍,在吃上做足了文章。魔术与生活一联姻,想不火都难。
无论是即兴表演,还是预先排练,南宋的魔术师均讲究贴近生活,以引起观众的共鸣。如在宋理宗过生日时,魔术师姚润所表演的“寿果放生”,显然就是事先安排好的节目,从寿桃之类的果子中变出飞鸟来,展翅升空……平添了一派佛家慈悲为怀的意味,突破了一般的祝寿模式,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旅途中用魔术“调戏”妇女
在南宋,哪怕是一般的小城市,也能看到这样的极其生活化、情趣化的魔术表演。
鼎州开元寺多寓客,数客同坐寺门,见一妇人汲水,一善幻术客,戏恼之,即让她提水不动。谁知这妇人也会幻术,向他发出勿相戏的请求,可是此客不答应,汲水的妇人便说:若这样就比比法!妇人随掷挑水的小扁担,化为小蛇。客探怀取块粉,急画地,作二十余圈而立其中,蛇至不能入,妇人含水,蛇比刚才稍大一些,又恳言:官人莫相戏。
这位客人顽固坚持,妇人无奈,便让蛇突入,直抵15圈中。妇人再水叱之,蛇遂大如椽,径躐中圈,将冲向那客,妇人提出停止斗法,客犹不听,蛇即从那客的脚直缠绕到脖,盘解不开。围观者达数百人,同寺者准备去报官,妇人笑着说:伤不着,取蛇投到地上,仍化为一小扁担……(《武林旧事》)
一男一女,同在旅途,相遇而戏,居然用魔术,表演如同神话,故事却又如同发生在我们身边。可见在当时,由于魔术师遵循魔术贴近生活的原则,使得奇妙的魔术深入市民阶层之中,好像谁都会似的,道具随身携带,水平还不低,随手相较,就能演出一场惊心动魄的“撮弄”来。
街头魔术师“觅几文钱买酒”
绍兴年间,临安有一年八十余岁的老道士,自称过去是东京景灵宫道士,这说明他还是继承北宋“泥丸子”的神韵。他经常冬日在三省门外空地聚众表演:用湿纸裹黄泥,向着太阳晒干,成为坚瓦。这大约是“开场白”,为正式的泥丸演出作好铺垫。老道对围观者说:小术呈献诸君子为戏,却觅几文钱买酒。
接着随地画金、木、水、火、土五个字,各一泥丸,包上湿纸,放在坚瓦上,借着日色晒,并告观者勿遮阳光。少顷去纸,东方的色青如靛,南方的赤如丹,西方的白如珠,北方的黑如墨,中央如黄蜡似的。往来观者,成百上千,无不相顾叹异,纷纷向老道扔下了钱……
这是一次表演“泥丸”魔术全过程的展现,它使我们真切了解到,南宋城市中的泥丸表演,比较北宋显得更有深度,设计程序也更为巧妙。尤其是表演者的大实话,听起来既谦虚,又不失生活情趣,显得十分可爱,难怪观众们舍得纷纷扔钱。(赵炎 中国网专家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