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亚子深情赠诗文怀沙
重庆的夏天又长又热,夜晚经常停电,文怀沙在黑暗的小院中,远眺江对面蒋介石住所彻宵不灭的灯光,愤笔写下一首充满愤恨的小诗发表:“残山星月黯,剩水漏更长。隔岸繁灯火,光辉不渡江。”
“光辉不渡江”,高度浓缩的五个字,在诗人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柳亚子先生也从心里喜爱文怀沙这首诗,但他实在为这鲁莽青年担忧。柳亚子当时住在儿子柳无忌家里,他特地把文怀沙请到沙坪坝,劝他斗争要讲策略,要善于保护自己。因为他知道文怀沙曾因写反对国民党腐败的文章在皖南被捕,出狱后到重庆,他仍然是满腔怒火,无论在酒馆茶楼都敢破口大骂国民党。柳亚子为他的侠肝义胆和他的铮铮正气所感动,满怀深情地为文怀沙写下一首诗:“抱石怀沙事可伤,千秋余意尚旁皇,希文忧乐关天下,莫但哀时作国殇”。诗中告诫文怀沙,不仅要抛弃一切属于个人的忧乐,而且要学会机智,牺牲也要有价值。寥寥28个字,寄托了他对文怀沙的不尽深情。
与郭沫若“称兄道弟”
抗战后期,郭沫若先生也住在重庆,当时郭老五十多岁,文怀沙三十出头。郭老没架子,喜欢年轻人,他们可以平等地讨论时局,研究诗文,探讨个人的感情世界。郭老对文怀沙十分关心,无论在旧社会找工作或后来走向革命,郭老都热情而又责无旁贷地充当文怀沙的介绍人。
在文怀沙心目中,郭老是师友中谦虚的典范。郭老给文怀沙写字、写信一律称“怀沙兄”。1951年文怀沙的《屈原九歌今译》出版,郭沫若将“怀沙兄嘱题”作为题词写在卷首。而今,文老为了怀念他的这位敬爱的师长,把五十年前——也就是郭老作《甲申三百年祭》那年写赠文怀沙的精品横幅醒目地高悬于中堂,朝夕晤对。
咬文嚼字:给刘海粟大师挑错
文怀沙是略具魏晋遗风的文化人,他似乎是很受嵇康的影响,所以他始终备受争议。尽管如此,文老先生从不“为尊者讳”的傲骨赢得不少人称道。
1993年2月,文老去香港讲学,期间去看望少年时代就认识的刘海粟大师。老友相见,兴奋的泪水还没抹去,海老就取出自作七律递给文怀沙。老人眼神里没有一丝的“自我陶醉”,而是恳切地请这位诗词专家指教。文怀沙一见到诗词格律之类的文字,职业病大发,他在海老身侧摇着头踱着步反复吟咏。然后挥笔进行“剜心”——把律句改为绝句。显然,这意见过于严苛,举止过于唐突,旁观的朋友们一时不知所措,但海老无愧大家风范,他沉思良久后,喜上眉梢,同意照改不误。海老的谦逊使文怀沙突感内疚惶恐。文老对我说,那时他忽然感到自己变得非常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