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改革者都没有好下场,比如战国的法学专家商鞅、宋代的儒学大师王安石和明朝这位实行“一条鞭法”等改革措施的张居正先生。这是因为,你的地位最高,所以你的责任也最重;你受到的期望最大,所以你失败后被怨恨的程度最深。而且,你要改变原有的政治局面,增强国力,施惠百姓,就必然会触及既得利益阶层的利益,因此就不可避免地要受到他们的诋毁和极力反对。
当年,智力、精力、能力都超乎同时代人的张居正,经过一番勾心斗角,利用自己是小皇帝博士生导师的优势,当上了副首相后,发现凭一己之力根本无法与整个文官集团抗衡,因此也就无法施展他的政治才能。在那个没有民主竞争和民主选举的年代里,怎么办?张居正选择投靠皇帝的生母李贵妃和最宠信的大太监冯保,同时极力拉拢那些官位不够高但很想往上爬的政府官员和军队干部,最终当上了首相,因此也就不可避免地开始形成自己的小圈子,同时也在一大群小人的吹捧、腐蚀下,开始逐渐腐败堕落,道德沦丧。
张居正一共干了十年的首相,通过革新税赋,梳理财政,使万历时期成为明王朝GDP增长最迅猛的时代。他为正在衰微的明朝带来转机,自己却在死后身败名裂,而且被没收了所有家产(不管是不是非法所得或说不清来源),大儿子上吊自杀。在这方面,他比宋朝的王安石要凄惨多了,这主要是因为王安石虽然固执、卤莽,把国家搞得乱七八糟,但是人家能“蓬头垢面大谈孔孟之道”,在道德操守上始终无懈可击,让广大干部群众愣是挑不出一丁点毛病,而张首相的一些所作所为,比如不加强政治学习、让自己的儿子当高考状元、收受省长和军区司令们的巨额贿赂、吃饭铺张浪费、跟不少想当明星的“姑娘”潜规则等等,这些领导干部的共性特征,在今天当然无可厚非、司空见惯,但在明朝,那还是个非常讲究礼义廉耻的落后的封建时代,这些问题很容易让监察部门没有机会贪污受贿的穷公务员们看不顺眼。
实际上,张居正对明王朝有很大的贡献,虽然有罪但也绝不至于受到这么重的处分,况且人家都已经死了,已经腾出了总理的位子。之所以出现这种悲惨结果,不是因为权利斗争,根本原因还是他过去曾压制和损害了少年皇帝的权威,使万历皇帝很长一段时期每次见到他都吓得直打哆嗦,结果物极必反,在内心深处对他产生了越来越强烈的变态的报复心理。(张最终被公布天下的总结式罪状是:“诬蔑亲藩,侵夺王坟府第,钳制言官,蔽塞朕聪,专权乱政”。)
总结张居正的人生悲剧,老赵认为,精明、能干的人应该得出一个宝贵教训:不要因为你太聪明、太能干而反衬领导的愚昧无能,最好显得你愚蠢至极而又忠诚无比;不要因为你成绩出众和品德高尚而引起周围大多数庸人的妒忌和敌对,最好也有贪财好色爱占公家小便宜之类的小毛病;更不要因为你的一时不谨慎或者贪心而受小人的拉拢、腐蚀,最好跟这些家伙亲近而又能保持适度的距离。
最后,建议对张居正和明史感兴趣的朋友,不妨读读黄仁宇先生的《万历十五年》。相信这本书可以为你那已经被中学历史课本彻底锈蚀、封死的心灵打开一扇窗户,让你惊呼:天啊,原来历史原本应该这么学习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