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端午,慈禧一边品着御膳房包的小枣粽子,一边传谕:“这稀罕物赏点儿给承恩公吧。”李莲英深知其意,立马派太监送桂公府,若往别处只派两个太监,可往桂公府却加倍。四位太监护着十几颗小枣粽子拜见桂公爷,这让桂公爷哭笑不得,因为太监奉谕送“恩赏”不能白送,收“恩赏”的贵戚除了伏地谢恩之外,还得给太监“意思”,最起码也得10两20两银子。一边塞钱一边对太监说:“小意思、小意思,公公您买两茶叶、添双鞋。”一个太监一份,四个太监四份,而所赏那十几颗小枣粽子屁钱不值。再过几日,宫里收到京城衙门贡送的京白梨,慈禧又传谕:“这稀罕物赏点儿给承恩公吧。”于是,四个太监护着十几个梨再临承恩公府……又过几日,宫里收到杭州贡送的菊花,慈禧品着菊花茶传谕:“这稀罕物赏点儿给承恩公吧。”四个太监便又护送一竹筒杭白菊直奔桂公府……
跪接十几颗小枣粽子,小百十两银子没了;跪接十几个京白梨,又小百十两银子没了;再跪接一小竹筒贡白菊,小百十两银子……如此这般,几次“恩赏”之后,桂公爷坐下了病,一听有太监送“恩赏”就浑身冒冷汗。宫里的慈禧却挺高兴,你不是好把“恩赏”送当铺吗?让你去不了当铺还得破财!这是你辜负天恩的报应!看你往后还敢不敢孟浪胡为!
承恩公府时常与当铺交往的消息也让醇亲王福晋揪心,有一回慈禧召妹妹进宫,醇亲王福晋婉言为哥哥说情,说若是派个差事给他,一则让他有事可做拴住他的身子,让他无暇再去生妖蛾子;二则让他多点进项不至于再跑当铺丢人现眼。慈禧听罢向妹妹道出苦衷:“我何尝不想提拔他,可他是张天师让鬼迷住了,是块抹不上墙的泥巴,真要赏他个顶戴让他在任上干出荒唐事来,可如何收场啊?”小妹婉贞无言以对,从此不再多言,只在逢年过节时打发人往哥哥府里多送点实用的“礼品”。相比之下,在用人之道上,慈禧确实比吕雉、武则天以及往后乃至如今的一些大权在握者懂得自重、自爱、自律。
终其一生,桂公爷只干过一件遂慈禧心的事,那就是“庚子之乱”慈禧西行的路上,桂公爷亲自掌辕为慈禧赶车。一路颠簸自然辛苦异常,可回銮之后众人都有赏赐,唯独桂公爷白忙一场。看来慈禧对这位二弟知之甚深,赏他个官当吧,他不是干事的主儿,出了闪失左右不是;赏他珍宝吧,吃不准哪会儿又转送当铺去了……所以,干脆啥也不赏。
说起这位桂公爷文不能文、武不能武,只有一项特长,可这特长又绝对上不了台面,那就是分辨烟土,只要他老人家一闻,云土、广土、西土立马判定鲜有失误。桂公爷这特长源于实践,起先偷着抽,伴驾回銮后半公开地抽了。郁闷呀,功高莫过于救驾,旁人论功行赏,到亲弟弟这儿打住了,咱烟里雾里找平衡,行了吧。
仨侄女的婚事尽由慈禧安排
首任承恩公照祥是慈禧的大弟弟,膝下无子亦无女,只当了两年承恩公就亡故了。慈禧的三弟福祥天资不敏却安分守己,不生事不惹事,一个倒两个饱地靠钱粮过日子,只是同其兄长照祥一样,也膝下没有子女。照祥、福祥如此,桂祥又是块烂泥巴,慈禧便把对娘家的疼爱一股脑儿“恩典”给娘家侄女了。
大侄女静芬在慈禧的操纵下嫁给了光绪,成了隆裕皇后。依现在的婚姻法,这是近亲结婚不合法,因为甭管是慈禧还是光绪生母婉贞都是静芬的嫡亲姑姑,可当时“姑做婆”是时尚,民间风行,宗室贵族更崇尚,认为这样的联姻能保持血统纯正。
二侄女静芳嫁入孚郡王府,成了贝勒载澍的福晋。载澍是近支宗室,后奉旨过继给咸丰九弟孚郡王为嗣。孚郡王殁后,载澍承袭了贝勒爵,依然住孚郡王府,也就是说在慈禧的疼爱下,二侄女静芳成了“九爷府”的福晋,堂而皇之的女主人。
三侄女静荣嫁给了载泽,载泽也是近支宗室,享公爵爵位。清末朝廷机构改革时任度支部尚书,宣统朝临退位之前又折腾了一番,不设“尚书”改设“大臣”,载泽随之称度支部大臣了。也就是说,“度支部”首任尚书是载泽,最后一任大臣也是载泽。所谓“度支部”,即原来的户部,其职能是综合管理全国财政,包括各省田赋、税收、漕仓及金融等。为什么叫“度支部”?猜不透,是不是有“有度支出别透支”的意思?望文猜意,瞎蒙,也或许出于史典,抛砖引玉,敬候高人指教。反正,“度支部”这一称谓,怪有意思的。
慈禧让大侄女进宫,让另外俩侄女嫁入宗室,其本意当然是一个“疼”字,让侄女们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远离她小时候过的苦日子。可婚姻不是儿戏,“强扭的瓜不甜”,慈禧的“恩典”并没给侄女带来幸福。首先说被慈禧一手扶植成隆裕皇后的静芬,光绪并不喜欢她,新婚之后,守空房的时候多承欢的时候少,人前尊贵人后抹泪,没有享受过夫妻恩爱,也没享过天伦之乐。二侄女静芳的境遇跟其大姐静芬有一拼,新婚之后即开战,婆媳不和,夫妻不和,吵架拌嘴斗心眼儿,没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没享过当娘的乐趣。唯独嫁给载泽的静荣,过上了夫妻和谐、儿孙绕膝的日子,仅此能给慈禧一点慰藉,不然慈禧对娘家侄女的恩典全撂冰山上了,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慈禧并非不想“恩典”娘家侄子,只是这位承恩公府的公子爷年岁太小没法提携。待到宣统朝,由皇后而皇太后的隆裕替慈禧完成了愿望,封赏这位长大了的弟弟当了御前侍卫。无奈人算不如天算,清廷逊位,“御前侍卫”自然下岗。后来,这位“御前侍卫”一度进了保定军校。再后来,他的后人中有一支前往美利坚成了异邦国民,另外一支迁出京城到郊区居住了。据说,迁居北京郊区这一支的后人中,有人以“贫农”成分,在“文革”中参军、入党。有人对此诧异,其实,昔日王公贵戚经日月沧桑成赤贫的并非鲜见,王爷拉洋车、贝勒扛大包都不足为奇,桂公爷的后人成贫农就更不足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