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号是死的,而文化不死,模仿是死的,而创造不死。
日前在电视上连看了两个频道,一个是中央11套正在播出梅兰芳先生出访苏联的当年旧事,说些什么多记不得了,倒是对彼得堡的建筑之美有些印象。片子到了最后照例是要说说京剧对世界的影响,如梅先生之伟大绝伦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总以为外国人士是热爱极了京剧,才大老远跑来学梅派,连汉语都说不好却能拜师学艺。且不提外国人学京剧为了什么,也许就是单纯的个人爱好,因而还说不上是中国文化的胜利。
另一个频道在放成龙代言的霸王洗发水广告,宣传产品同时,还不忘了说这是弘扬传统文化,要借助成龙的影响力推广唐装、功夫、中药、洗发水。成龙也穿着改良了的唐装,一本正经地侃侃而谈。成龙自称他代表的是中国功夫,但他小时候学的是杂技和戏曲,成名后拍的是电影,如果说功夫也不过是身手利落些。那霸王洗发水,也就是个商品的名字,不用多想一定是广东人办的企业,有钱有名,就把成龙当个宝。
梅兰芳和成龙,京剧和武术就能代表中国吗?我想是不能的,不过中国有很多媒体中人、欢场中人、政府中人,觉得它们就是中国文化。脸谱、水袖、太极拳、唐朝人不穿的唐装,以为就是中国文化,把中国文化简单成几个符号,就像开封人无论在花生糕的包装纸上、商店的牌匾上,一律用《清明上河图》作背景一样,一个城市几千年的历史似乎就是一幅画而已。梅兰芳和成龙有相似处那就是他们都是伶人,京剧和武术也有相似处,那就是它们都来自于社会的底层,而最终以某种丧失活力的方式进入体制规定的文化层面,而此时的京剧和武术就是成了几所学校的几个专业,或许会有几个好演员,却改变不了没落的命运。
前些年有人提全盘西化,结果被批判,那些人确实不明智,等上几年,中国已然西化,所有的考试都要考英语,所有的教育都是西方体系的,所有人的穿着也是背发左衽。这几年又有人提要读经书,要私塾,要挽救中国传统,挽救中国的教育。看起来这两种人是不同的两种人,提出的观念更是相左,而在我看来,他们却是一种人—把文化简单成一个符号,把一个民族血脉精神所在理解为一个制度,一个服饰。
无论看什么戏剧,穿什么衣衫并不能改变一个人的内在气质,文化内涵多蕴藏于无形的精神中。记得谭盾曾说过,无论他用什么样的西方乐器,很刻意地写出很西方色彩的音乐,被真正理解音乐的人听到后,都会从中感觉到浓浓的中国味道。我想这才是中国文化的气质,这种无形的而又无处不在的,隐藏而张扬的独特气质。
中国今天有没有自己体现自身特质的创造呢?漫画在模仿,服饰在模仿,语言在模仿,好像和别人不同的就剩下了那几个符号了。这真是可怕,符号是死的,而文化不死,模仿是死的,而创造不死。如果中国只是用符号标志文化,用模仿压制创新,那中国文化才真是要死掉了。(冯涛)